对方一口便喊出了他的名字,可见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崔云灏停住了脚步,打量他几眼,道:“是我,有何贵干?”
那人笑道:“小人是礼部尚书徐大人的家仆,徐大人着小人特意前来,请崔大人过府一叙。”
“原来是恩师府上,”崔云灏道:“有劳带路。”
那仆人忙道:“马车就在前面等着,崔大人请了。”
崔云灏已不是第一次来徐府了,自从授了翰林院修撰的官职之后,他又来过几回,只不过夜里来,还是头一回。
崔云灏想不到徐嘉靖忽然邀自己前来做什么,还是在这个时候。
等到了花厅时,徐嘉靖正在对着棋盘冥思苦想,见了他来,连忙道:“你来了。”
崔云灏拱了拱手:“学生见过老师。”
徐嘉靖道:“你来得正好,我这有一盘残局,正愁无法可解,你来看看。”
崔云灏一扫棋盘,只见黑子已成合围之势,白子无路可走,眼看就要困守孤城而死了。
徐嘉靖笑着道:“今日我就厚颜欺一欺年轻人,来,你执白子,我执黑子,咱们师生两个厮杀一番。”
他话说得很亲切,崔云灏也没有拒绝,道:“那学生就献丑了,请老师手下留情。”
他说完,便拿起一枚白子来,徐嘉靖道:“白子先走。”
闻言,崔云灏也不客气,将白子放入局中,却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
徐嘉靖盯着他落的那一子揣测了许久,也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路子,遂笑言:“可千万别同我客气了。”
崔云灏颔首笑道:“是。”
徐嘉靖一边落子,一边与他闲谈道:“这几日在翰林院如何?”
崔云灏答道:“尚能应对,同僚都十分平易近人。”
“那就好,”徐嘉靖道:“可给你安排了事情做?”
崔云灏落下白子,道:“掌院让我跟着詹学士一同修国史。”
闻言,徐嘉靖讶异道:“可是永泰二十年间的那一段?”
崔云灏抬头看向他:“老师知道?”
“是,”徐嘉靖沉吟片刻,道:“若是那一段国史,皇上曾经特意下过旨意,最迟今年年底要修完。”
“确实如此,”崔云灏又落下一子,道:“该老师了。”
徐嘉靖这才恍然回神,跟着落下黑子,道:“既然这样,想必你今年是有的忙了。”
崔云灏笑笑,随口道:“能忙也是好事。”
听了这话,徐嘉靖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崔云灏回视他,年轻人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十分通透,他提醒道:“老师,该你落子了。”
徐嘉靖笑了一下,落下黑子,才抬起手时,忽觉不对,却见棋盘上的白子已不知不觉蔓延成一片,竟然反过来将黑子包围起来,而之前崔云灏在角落上下的那一手,如今看来却是将两片白子连了起来。
徐嘉靖正愣神间,崔云灏紧跟着落下最后一子,道:“承让了,学生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