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滢滢点点头,和傅老三人回了常府,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
眼看常府要到了,傅老叹了一声:“这是什么世道啊,本就过得不容易,又来一场天灾,雪上加霜。”
然而章老却轻哼一声:“是天灾吗?恐怕未必。”
……
金都。
奏折不轻不重地被扔在了御案之上,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道:“池州一带的天灾也着实厉害了些,三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都堵不住白松江的河堤啊。”
底下几个官员立时跪伏于地,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一旁的太子段赓扫了一眼那奏折,是合上的,不知是谁的奏本。
他一迟疑,也缓缓跟着跪了下去:“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永泰帝冷嗤一声:“朕就是躺着了,也能被这帮子人给气醒了。”
这话一出,几个官员愈发小心翼翼了,纷纷叩头:“臣有罪。”
永泰帝冷笑道:“是有罪,可罪在哪里呢?”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永泰帝一双眼睛盯着他们,慢慢地扫过去,最后化作一声冷哼,道:“庞正言,你是工部尚书,你来给朕说说,去年朝廷拨了三百万两银子,给你们修河堤,都修到哪里去了?”
闻言,太子段赓的心里下意识一紧,然后又慢慢放松开来,转而不动声色地去看那被突然点名的工部尚书庞正言。
庞正言额上见了汗,但好歹尚算镇静,答道:“回皇上的话,给白松江修河堤的款,户部是拨下去了,后来修河堤的账目详细,也都递给了户部,户部当时是勘查过的。”
永泰帝目光一扫,在御案后坐了下来,沉声道:“好,那事情到了户部这里了,雍王。”
“儿臣在。”雍王段策恭敬应道。
永泰帝道:“你是户部侍郎,你来说说,白松江修河堤这笔账当初是如何算的?”
这回换雍王心里一紧,他深知永泰帝这一句短短的问话没那么简单,明面上是问户部的账,实际上则是问,当初拨下去修河堤的那三百万两雪花银都去哪里了。
朝廷上上下下这么多官员,任是个傻子也知道,拿三百万两修一条河,就是泼天的大水也不可能轻易就决了口子。
更别说池州城一带的几个州县,白松江裂了十来个大口子,事先竟然毫无所觉。
这摆明了就是有事情在里面。
雍王现在不确定的是,天子现在把这个问题抛给他,是要把这事情给揪出来,还是要如何……
皇上磨了一把刀,但是这把刀今天到底要不要杀人呢?谁也不知道。
雍王心思电转,只觉得额间有了汗意,他口中谨慎答道:“回皇上的话,去年修白松江河堤的账目,儿臣昨日都重新翻看过一遍。”
他说到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于是在场大部分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下一刻,便听雍王继续道:“只从账面上看,这三百万两,确实都用在了修河堤上,并无其他用途。”
永泰帝短促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道:“看来都是各自有理了。”
所有人立刻磕头道:“臣不敢。”
永泰帝静默片刻,忽而问道:“受灾县的那几个知县和知府,并河道监管的几个人,都押回金都了不曾?”
一人答道:“回皇上,除了池州知府已经畏罪自尽了以外,其余几个都在回京的路上了。”
“嗯?”永泰帝站了起来,像是别有意味地道:“自尽了?”
“是。”
永泰帝眉头一动,声音不喜不怒:“奏折上不是才说了天灾吗?这都察院还未审他,就畏罪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