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散去,有人心中惶惶,有人心中高兴,崔云灏随着众官员离开太极殿时,忽然被叫住:“崔大人。”
崔云灏转过身去,是谨身殿的太监,他走上前道:“公公有事?”
那太监压低声音道:“皇上想让崔大人去看看那位的情况。”
那位,自然是指被囚禁在东苑里的废太子了。
崔云灏忽而一笑,道:“臣领旨。”
那太监看见他这笑容,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脊背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但是定睛一看,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崔大人是出了名的温文和气,待人十分有礼,即便是宫里的这些宦官,他也从不轻看,与其他的官员绝不相同。
虽然已经被废去了太子之位,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多年父子,永泰帝会记挂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崔云灏去了东苑,这里很是冷清,外面把守森严,非令不得入,崔云灏是奉了口谕来的,自然有令,他顺利进了东苑,才走了一段路,便听见了太子的叫骂声。
声音嘶哑,在空荡荡的庭院回荡开来,崔云灏停下脚步,问引路的宫人道:“他一直是这样?”
那宫人低声答道:“回大人的话,自送来之后就如此了。”
崔云灏点点头:“带路吧。”
他终于见到了废太子段赓,对方正端坐在花厅的椅子上,见了人进来,立即怒喝道:“大胆,见了朕为何不跪?”
崔云灏对引路的宫人摆了摆手,道:“我与殿下单独说几句话。”
“是,”那宫人犹豫了一下,又道:“殿下今日已经打伤了几个人了,还请大人小心。”
崔云灏点点头,等那宫人走了,才望着段赓,也不说话,就这么打量他,像是在看一条落水狗。
段赓两眼无神,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崔云灏侧耳细听,确实是些骂人的话,也不说在骂谁。
崔云灏忽然笑了一下,道:“殿下。”
段赓这回有反应了,转过头瞪他,中气十足地喝道:“大胆!朕是皇帝!”
崔云灏走近了些,低声道:“你又输给我了。”
倏然间,段赓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清明,哪有半点疯癫的模样?
崔云灏心里冷笑,不出他所料,段赓果然在装疯卖傻。
段赓死死盯着他,那模样像极了一条毒蛇,恨不得一口咬上他的脖子,他咬牙切齿低声道:“果然是你!”
他说着,冲上来就要掐崔云灏的脖子,崔云灏自然不会让他得逞,猛然一脚踹过去,段赓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崔云灏毫不留情地揪住他的头发,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道:“过不了两年,皇上就会驾崩了,到那时,现太子继位,我又有从龙之功,定然会入主内阁,段赓,有我在一日,你就永远别想离开东苑。”
“这回你输得一败涂地,连藩地也不会有了,在东苑待到死吧。”
崔云灏走后,段赓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浑浑噩噩地往前走,满脑子都是,又输了。
又输给那个该死的崔云灏和雍王,他完了。
雍王继位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真的要在这东苑过了一辈子吗?
段赓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他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水,等渴意消失,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在这茶杯上,上面竟然还有些陈旧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