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院中寂静无声,清脆的撞磁声回荡在春天傍晚的空气里,似乎磨在人心上一般。
忧心的更加忧心,浮躁的更加浮躁。
唯有那端着茶的人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
“何美人,本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赵霜停下掂茶盖的动作,嘴角仍旧挂着笑,“以你的出身,留在王府里做妾室实在是委屈了。你今年不过十六岁,若是改变心意,现在就可求本宫放你出去,寻一门好亲事。”
梅芳院中寂静无声,院中几棵梅树上挂满了油绿的青梅,青涩可爱,尚未成熟。
何玉棋愣了片刻,眸中忽闪过一丝决绝,皮笑肉不笑道,“王妃可是怀疑妾身对王爷和王妃的忠心?妾身……已经是王爷的人了,怎可改嫁他人?”
院中的姬妾们霎时间想起了一年前在国公府发生的事。沉香园那一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清楚,反正上京城中传的有鼻子有眼,后来王爷又让何玉棋进了门……
如今何玉棋忽然这么说,那……就是一口咬定王爷对她做了什么。
赵霜闻言,微微蹙起双眉,只片刻工夫又舒展眉头笑道,“既然你决意如此,我就饮了你这杯茶,从今往后,咱们不提以前的事了。”
听茶刚要阻止,赵霜已经一口将茶饮尽了。
为了让何玉棋看清楚,她甚至没有用大袖掩面,又将喝完的茶盅直接递给她,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何玉棋接过茶盅,娇媚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多谢王妃。”
“本宫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喝,热闹热闹。”赵霜说着便将袖中准备好的红封交给旁边的丫鬟小翠,站起身搀着香冬的手穿过庭院,向梅芳院的大门走去。
“恭送王妃!”一屋子姬妾和丫鬟婆子们纷纷屈膝行礼。
待走出梅芳院的大门,香冬才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担忧地问道,“王妃,方才……”
听茶跟王妃说的话,香冬站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为何王妃却不听劝阻,还是喝了何玉棋那杯茶?
就算要喝,也用不着喝得一滴不剩吧?
“嘘,”赵霜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身上了轿辇,又嘱咐道,“听茶所说的事,今后跟谁都不许再提。”
“是。”香冬心中纳闷,却也不敢追问。
王妃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天气渐暖。
含光阁中洒满月光,一个身穿灰色交领道袍的女子正坐在软塌上打坐,青铜香炉摆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几缕青烟从香炉中飞出,互相缠绕着上了夜空。
杨暄走过来,拿手里奏章轻敲了一下她的发髻,“又打座?过几日就是明景和张瑞雪大婚,礼金可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