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克忍住伤痛,快步跑上了楼梯,他的身后,铁门,又一次被关上了。当跑上四五层烂尾的楼层时,李维克定眼看了看远方,平和的风,拂过他的脸,伤痛,竟变得无关紧要了。
如果他没办法逮捕萨罗,那明天的早上,这眼前一切的平和也将不复存在。
他心中的怒火,被风暂时压制了下来,他冷静地,坚定地,继续向着天台走去。
而天台之上,那个人已经坐到了边缘的护墙上,在等着他了。
“你来啦?李维克保安官。”萨罗一手拉住绑在柯泽身上的绳子,一手握枪,指着远处慢慢靠近的李维克。
今夜的月色,很美。
萨罗的目光没有看向李维克,而是远望着某处,某个具体的地点,他在期待着什么。
李维克能感觉到。
可惜回应萨罗期待的,只有呼啸而至的北风。
“放了柯泽。”直到李维克的距离仅有几步开外的时候,萨罗把垫在他脚下的一个滚圆的东西,踢了过来,停在了李维克的脚下。这是在示意他不能再接近了。
李维克低头看了一眼,维克托的头。
“什么意思?”
“这个家伙,到了最后也不敢把这场地借给我,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为了那点可怜巴巴的钱,他不理解我,不理解我对自由的渴望,不理解自由到底是什么。”
言罢,他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了李维克。
“所以你就把维克托杀了?”
萨罗有没有否认。
李维克也没兴趣理解这个疯子。
“放了柯泽。”他只是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要求。
“放了他?”萨罗嘲弄地笑了笑。“呵,要是放了他,我这样的人,你连正眼也不会看我一眼。不过没关系,接下来的游戏里,我们一定会更加理解彼此的,因为,我知道你。”
李维克没有否定他的话,他换了个问题。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
“这很重要吗?”
李维克凝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是一位朋友。”
“什么朋友?”
“一位导师,一位引导者。”
“谁?”
“我不能告诉你。”
李维克紧握住拳头,一个鼻息过后。
“既然你没兴趣说,那你为什么还让我来这里?”
“因为我想亲自见你一面,然后还想知道,为什么我最后失败了?”
李维克考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
“烟蒂。”
萨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住了。
然后,他笑了,撕心裂肺地笑了。
“哈哈哈哈!烟蒂!烟蒂!烟蒂!哈哈哈哈,那些废物!我用一条命换来的决心,居然最后输给了一个烟蒂!”
李维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滑稽啊!滑稽!”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恣意放纵的笑声中,李维克竟听出了一丝的落寞。
“那你现在,可以把柯泽放了吗?”
一种,从来没有与人推心置腹的落寞。
“不不不,还不行。我,还想亲自跟你玩个游戏,最后的游戏了。你赢了,柯泽便可以带走,你输了,命,都留下。”
一种,从来不被理解的落寞。
“什么游戏?”
孤独。
“死亡轮盘。”
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要说李维克没有丁点恐惧,这是假的,但是从下面的重重艰难到现在,他就站在柯泽的面前。
他没有理由回头,他也没理由在这里果断说出一个‘不’字。
“如果不玩呢?”
“那你走运了,这里只有一颗子弹,你可以选择,是你死,或者柯泽死。我的建议是,我把你打死后,把柯泽推下去。或者是我把柯泽推下去后,再把你打死。你选一个吧。”
那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选择的余地。
“我玩。”他还是咬紧了牙,答应了。
萨罗笑了笑。“规则不需要我来说吧。”他一边说到,一边把子弹塞进了轮盘,一拨,一甩。
李维克点了点头。
然后萨罗示意李维克可以再走近一些,他需要以此刻他坐着的天台边缘护墙作为两人放置手枪的媒介。
“你是客人,第一枪,就让给你吧。”李维克跨过维克托的头颅,站在了萨罗的面前。
枪,放到了李维克的眼前。已经是六分之一的概率,还有什么能说呢。
李维克慎重地拿起了枪,那种与外表不符的厚重感,正试图压垮着李维克的内心,但是杀人者同样要有被杀的觉悟,这种恐惧,是双向的。
“别想着搞什么小动作,我死了,柯泽也活不了。”萨罗提了提手中的绳头,提醒到。
李维克缓缓把枪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他说话了。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吗?是你的导师要求的吗?”这是从事件的一开始,李维克就想问的问题,因为眼前这个人做的事,他看不见答案,更看不到终点的意义,而他的最后,哪怕真的要死,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萨罗盯着李维克,没有说话。
李维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只能选择扣下扳机。
“咔嚓”
他松了一口气。
“不,仅仅是因为我想做而已,他点拨了我,帮助了我。”与此同时,萨罗回答了他的问题。
枪,回到了两人中间。
“为什么想做?”萨罗说的点拨与帮助,大概便是那精准的四轨布控图以及技术的支持,这使李维克想起了那个多起事件的背后策划人。
萨罗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拿起了枪,他那沉稳的感觉,不知道已经玩过了多少回这样的游戏,与他刚刚在屏幕中的神态截然不同,似乎眼前这个人跟刚刚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李维克保安官,你,自由吗?”萨罗抛出了他在这场轮盘游戏中的第一个问题。
他的枪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冷静地,扣下了扳机。
“咔嚓。”
“谁也没办法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自由只是一个取舍的过程。”李维克回答了他问题。
“那你觉得,现在这个社会,自由吗?”枪,回到了两人之间。
李维克竟然从与他的一问一答中,获得了些许的冷静。四分之一的概率了,他犹豫着,拿起了枪。“社会总是在进步,过去我们用劳动换取了商品的自由,如今ATOM执政下,大量的重复工作都被机器取代,人才有了更大的自由空间。”
同时,他也回答了萨罗的问题。
自由吗?自由从来都只有比较级,人只要有欲望,自由的渴求也在不断延伸,但是如果要维持社会的发展,自由本身就必须存在,也必须被不自由。
李维克拿起了枪。
“那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自由?”
枪又一次指向了李维克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