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酒!”
昏暗的酒馆,天,已经黑透了,墙上,油灯摇曳,地上,黑影憧憧,不大不小的堂中,正好能分清桌子和凳子,嘴巴和鼻子,吃饭而言,这点光线,刚好!
后厨却很明亮,灶火熊熊,霸道的香味沿着烟熏火燎的门窗缝隙,沿着油渍浸润的板凳桌椅,在小店的时空里,悠悠迷离。
这,是岁月的沉积,是味蕾的保证,是老字号的标志,有了这样的沉积,客人进门的时候,小二才有资格骄傲地吆喝一声:“来了客官,欢迎光临白家老号!”
文锦坐在靠墙的桌边,对面,坐着慕华尚,桌上摆着四个菜——肉菜,慕华尚的最爱,文锦几乎没动筷子,面前,三个空酒壶。
“客观慢用!”
小二右手托着盘,顺手往文锦桌上放了一壶酒,瞟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文锦,心中惋惜,又喝不醉,干嘛浪费?
文锦抓起酒壶,仰头豪饮一口,慈爱地看着儿子,见他嘴里嚼着一片猪头肉,又伸手夹了一块肘子,眼睛还盯着一只猪蹄,笑着说道:“尚儿,你停一下。”
慕华尚鼓着腮帮子把猪头肉吞了,恋恋不舍地放下肘子,鼓着眼睛,看着父亲,含混不清问道:“爹,什么事?”
“你要记住今天的日子,天周二十五年,八月十五。”
“哦,爹,今天是中秋,我不吃月饼,还是肉好吃。”
“嗯,今天除了是中秋,还有别的事,你给我重复一遍。”
“天周二十五年,八月十五,爹,什么事啊?”
“记住,就是了,你,吃吧。”
夜,越来越沉,店中,逐渐就剩下一桌客人,后厨已经熄火,小二哈欠连连,几次走到文锦身边试探:“客官,还点菜吗?”
“客官,不合口味的话,您早说!”
“客官,小的服侍不周,您包含。”
文锦心眼实在,每次都老老实实回答:“都挺好,都挺好。”
小二直翻白眼,讨厌!
最后一片猪头肉滑进肚子,慕华尚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爹,饱了。”
文锦看着他,也打了个饱嗝——看饱了。
“自己敢回去吗?”
“有何不敢?原乡叔叔家这么近,街上都是我朋友,上次打我那乞丐,现在是我大弟子。”慕华尚很骄傲!
文锦不由笑了,老子教你的功夫,没有一点保留,就凭你的实力,如果进丐帮,起步,应该是五袋弟子。
心情,有些微放松:“那,你先回去,爹再坐坐。”
小二听见结账的号角,已经眉开眼笑,起身往他们桌边走去,听说文锦还要再坐坐,笑容,又僵在脸上。
悻悻退了回去。
“爹,你也早点回去!”慕华尚快乐起身,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文锦见尚儿走远,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呼到:“小二,结账!”
“好勒,客官,总共一两一钱五厘,都是老客,您给一两一钱得勒!”小二笑容重新灿烂,帐,已经算了很多遍,不会有错。
“都挺好,都挺好,多谢了,记账吧!”文锦很诚恳,也很自信,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记账?”小二走了个高音,语气,满是狐疑:“请问贵姓?台甫?哪里高就?”
记账,不是不可以,看你配不配?
“无名小辈,孤魂野鬼,张三李四那个谁。”文锦拱了拱手,名号报得很响亮。
找茬的!
“喝!”
小二拖一个长音,往后疾退几步,到了门口,看似要堵住文锦,其实心里,已经规划了七条撤退路径,钱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遇上这种不要命的,最好跑得远远的。
“老板,有人吃白食!”小二大吼一声,最好的策略,堵门,放老板!
老板,已经出来了,身形长壮,一身肥膘,不知道的,以为杀猪的,知道的,其实他真是杀猪的,开饭馆,钱多,闹的!
归根到底,店是自己的,吃白食,吃的是自己,
老板,是店里最后的防线。
“你,今日想白吃?”老板看起来很粗,其实很讲道理,先问清楚再动手,打官司的时候不吃亏,宴国,是法治社会!
“如果可以,明天还想吃。”文锦,真是个实心眼子,一点不客气。
“啪!”脸上着了一记耳光,一顿饭,其实并不打紧,可伤害性虽不大,侮辱性实在太强,老板也不废话,实力,就是道理。
文锦不动,老板又一拳击在肚子上,文锦弯下了腰,蹲在地上,这一拳,伤害性有点大。
小二见文锦不堪一击,突然化身优秀员工,冲进堂中,加入了老板的战团,几番拳脚之后,手,有点疼,便抓起凳子,往文锦后背一下一下招呼下去。
渐渐的,文锦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