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字,让围观的百姓骇然,天高路远,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只隐隐听闻打仗时领军的是个女将,姓郁。
“此行不理政事。”郁欢摇头,随即扶着王姑进府,院落干净,一点都不像长久无人居住的模样,连那些花草都被细心的换掉了,她边走边问:“身子可还好?”
闻言。
王姑泪流满面,当初没有郡主架子如今没有丞相架子,为官清廉公正,除了许博,乌烟瘴气的边城蒸蒸日上,“好,好,承蒙您的照料,衣食无忧享清福,如此大恩真不知如何回报。”
郁欢叹了声气,“见外了。”
没有那份记忆便没有那份情,生疏的话语就像针在刺她的心一样,每个人都是,这份回忆只有她一个人有。
王伯佝偻着背接过冬凛手里的行礼,余光打量着一旁的白发青年,面如冠玉风神俊朗,气质也没得挑,既然同行又有这样的待遇,想来该是小姐的丈夫吧,他拎着包袱往同一个屋里放,谁也没注意这一点。
正值傍晚。
郁欢陪两老说了些体己话,这才知晓俩老的那些亲戚闻说他们在这里当差时常过来打扰他们,这种家事袁刑也不好出面,她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只是说:“我父母双亡,难再回京,你们若是愿意,可以把我当作你们的女儿。”
那些亲戚要是再上门打扰,袁刑就可以把他们叉出去了。
王伯大骇,“草民岂敢,您这话真是折煞草民了。”他膝盖一屈又跪在地上,尊卑分明,能够得她青睐已经是祖上显灵,一届贱民怎能和她沾上这种关系,那是要砍头的,“如今看着您嫁了人,夫妻和睦...”
“嗯?”
郁欢疑惑,别说她和殿下成亲的消息这些百姓都难以知道,这和离的消息他们更是无从得知,此话何解,“没有的事。王伯王姑,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拿我当亲人的。”
她多想再听见一声那真切的囡囡啊。
王姑惶恐,“尊卑有别,纵使心有所想,草民也不可胡言。”
“罢了,早些休息吧。”郁欢伸手扶住她,打断她想要跪拜的动作,随即退了出去,站在门口许久,她都无法回神。
高处不胜寒吗?
老五是这样,老八是这样,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对待她每一刻和前世都没有重叠过,可她若不走到今天的位置,那些在意的人她一个也护不住,过往种种还是别再惦念了吧,徒添苦恼与伤悲。
沐浴完回屋。
顺滑的青丝垂落至后腰,素白亵衣材质轻薄,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姑娘站在窗台望向明月,斗转星移,这月和前世的月是否是同一轮月呢。
到底还是贪了。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一开始只想看一看,后来便想伸手摸一摸,摸着了又不肯松手,到最后居然想怎生不能独属于自己。
门轻响,她回眸。
宣佩玖呼吸一滞,心里忙念观空亦空空无所空...
这也没走错屋啊。
无法忘记的一幕,朦胧的月光如轻纱般镀在少女的身上,薄薄的素衣随风动从而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垂散的青丝也在舞蹈,宛若女神降临,而后一回眸,勾魂摄魄。
“你怎么来了。”郁欢望着他,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只当他是来告别的,毕竟明日一开城门他便要走了。
“我...”
本就不善辩的他就像舌头打结了一样,脑子里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边念着静心经一边别开脸不去看她,可是在这一刻,压抑的情感就像疯了般要爆发。
瞧见镜台前的发带,郁欢恍然大悟,王伯王姑作为管事安排他们的住所,怕是误会了,“闹笑话了,你在这休息,我换个屋。”
她忙往门外走,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被拉住。
宣佩玖低声道:“郁欢,跟我回顺天,可以吗。”他的语气中带着紧张和期待,掌心都渗出汗来。
他知道她不会去的,也知道他这样一点也不君子,可他...
——抛开利弊,听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郁欢回眸一笑,抬手拉下他的手,“阿瑾,我的身份去不了顺天的,经此一别再难相见,你要保重,行了,早点休息吧。”
可怎么也没拉下那只手,又或许是她自己根本没用力。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从前她利用他,现在他是想要利用她吗,还是说见色起意,可世间比她好的女人很多很多。
宣佩玖低垂着眼眸,只说了一句话便松开了手,随后直勾勾看着她,赤裸裸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汹涌的爱意,“留在我身边。”
郁欢怔在原地,许久,她说:“我帮不了你什么的,在玄甲,我还能给你提供便利,在顺天,你我都会有麻烦。”
她还是在权衡利弊,听不见心里的声音。
宣佩玖:“嗯。”
这是她的回应也是她的决定,他无法更改,他们之间注定了必须是这样的结局,临走之前,他想他不能任由这份感情沉寂在心底不见天日,可是,他还是没有告白。
没有正式告白,就没有拒绝,他还能存几分幻想。
行至门前。
郁欢忽然顿住脚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没有看那月亮,“我跟你去顺天,护你安全,但你得给我个新身份。”
她没有说服自己说是想去调查影楼的事,因为她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在那一刹那,她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她还想和他见面。
日渐东升。
一直呆站着站了一整宿的青年才向着空气作出回应,“好。”
而另一边。
郁欢在书房批改整理了一整晚的公文,还传唤了袁知府,问了关于帝国在波斯国和朝云国的暗线,交待了一些事,命他再向顺天都延展一条暗线,只有她知道的暗号,专门负责她的通信。
她称病。
自此,再无人在玄甲境内见过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