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厅内的四张大圆桌处早已坐满了人。
众人见李峻与鲁胜前来,除了老夫人李云氏外,其他的所有人都站离了圆桌,等着李峻与鲁胜的就坐。
当下,上至皇宫下到平民百姓,肆筵设席所用的陈列之物皆是几案,并无高桌高椅,即便是偶尔出现形似的用具,也多被成为胡床。
从李家庄开始,李峻就命人打造了方桌高椅,他觉得天天跪坐在地上过于不舒服,尤其是在吃饭时,身子蜷得难受。
所以,圆桌和高椅出现在李府不出奇,不同于世的木床与其他用具也早就出现在了李府,而且这些家具广传于身边人的家中,更是在官营的木工坊中大量制造,并向各处的富户豪门售卖。
“老夫人,您真是好福气。”
鲁胜随着李峻来至主桌前,向起身的李云氏拱手见礼,笑着继续道:“您的儿子不仅文武双全,还如此有孝心,更有着一手好厨艺,真是让在下羡慕不已呀!”
鲁胜要比李云氏年长几岁,因身份的不同,却也要对李云氏多有客气。
李云氏慈爱地望了一眼儿子,对鲁胜还了一礼,笑道:“二郎能有今日的出息,多亏了先生的辅助,老身也常与二郎说,千万莫要辜负了先生,更不准慢待了先生,家中之人若是有谁敢不敬先生,老身定要亲自责罚。”
鲁胜本是一个隐居的老人,对二郎有救命之恩,更是为了辅佐二郎而劳碌于俗世中,李云氏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由心地感激鲁胜。
裴璎搀扶着婆婆的手臂,笑着轻声道:“娘,咱们家中怎会有那样的人呀!就是暄儿总扯鲁先生的长髯,要不您先罚他吧!媳妇也不知道您舍不舍得?”
李云氏一怔,随即抬手在裴璎的额头点了一下,又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笑了起来,李峻与鲁胜等一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大家纷纷落座后,谈笑间尽情地品尝着李峻所做的美食,在赞不绝口的同时也都频频举杯,欢庆喜乐的气氛弥漫了整个李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老夫人李云氏带着女眷们离开了正厅,留下李峻与鲁胜等人继续畅饮,更是让这些男人们有些谈话的空间。
“先生,新到的那些难民都安置妥当了吧?”李峻举盏敬向鲁胜,略有感慨道:“他们能逃到这里,已经是千辛万苦,不能让人饿死在咱们的辖内,先让他们有个住的地方,再有些吃的,等开春分了田就好了。”
近段时间,北边与中原一带有不少流民逃到梁州,鲁胜与汉中郡太守李澈对这些人进行了安置,今日上午还命人给各家送去了一些过冬的口粮。
鲁胜浅饮了一口酒,点头道:“是呀,都是些一无所有的人,有些人逃出时还有些钱财,一路上被抢掠,换吃的,也就都成了身无分文的人。”
这时,李瑰端着酒盏凑到李峻的身旁,笑道:“鲁先生,舅父,能不能迁些百姓到涪陵郡呀?我那里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之前獠人的杀戮,汉人与其他族人逃的逃,死的死,就没剩下多少。”
李瑰说的是事实,涪陵郡内多为山地,可耕种的良田并不多,更因獠人之害而导致人丁稀少。
百姓是一地昌盛的根本,也是税收的来源,没有人的涪陵郡诸事难办,就连储备兵员都成问题。
不等李峻作答,度支都尉裴松华也走了过来,笑道:“李瑰那边的人口也真是成问题,从各郡的税赋来看,他们不仅毫无进项,大库这边还要常常贴补。”
李瑰苦笑道:“松华哥,这也不是李瑰无能,是在是人口太少,无税可收,总不能强征口粮吧?”
李峻摆手道:“不可,绝不许那样做,你把人家的活命粮抢走了,那还不饿死人吗?久而久之也会生乱的。”
鲁胜接话道:“李瑰的请求合理,也不难办到,如今汉中郡内的人口已有富足,可以迁一些新进的流民去涪陵郡,也可从成都郡调迁一些穷苦之人进涪陵,只需多给一些补偿和利惠即可。”
“嗯,我看可以。”李峻点头赞同,补充道:“耕田的贫苦家户,在收成上多有富裕的要缴纳赋税,没有的当免,度支衙门在这一块要有尺度,也有立好章程,绝不许乱来。”
裴松华点头道:“放心,我会严审下边的人,咱们的粮食不缺,无须向百姓多摊派,仅是沓中大峪沟的万亩良田就够军粮所用,若在加上各处的征收,咱们辖内不会出现缺粮的情况。”
李峻给裴松华添了酒,口中说道:“粮是安民的根本,这一块不能出问题,赋税上也不能完全靠种粮之人,商贸要起到大作用。官营要以此获利,从外面来换回更多的粮食,府衙更要扶持商家,让他们成为缴纳税金的主要来源。”
李峻说着,用手指在眉头抹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万事都有度,也要有限制。官府扶持商家,并非是让他们无法无天,也不是让他们贪得无厌,更不能与他们狼狈为奸,危害百姓。凡是触犯法规者,都要依法处置,严惩不贷。”
资本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可以称霸一方,可以涉足军政,掌控府衙,这种情况自古有之,数千年后亦是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