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刘离与萧氏兄弟向王敦见礼后,引领王敦及其属下走进了襄城。
“哎,小子,我刚才听你说辅助谁来着?”
行进间,王敦疑惑地望着刘离,继续道:“你说清河公主?她真的还活着吗?不是说被石勒军给......”
“王丞相,别来无恙呀?”
不等王敦的话说完,一身甲胄的司马英槿站在王敦的面前,微笑地问候了一句。
“你...?”
王敦先是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司马英槿,继而拱手道:“还真是清河公主呀!烦劳公主挂念,王敦见过公主。”
对于清河公主司马英槿,王敦并不在意。
现如今,属于清河的那个权势已经消亡了,王敦连当下的晋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意一个过气的公主呢?
不过,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是李峻在护着这个公主,他自然也要给上一些情面,说几句场面之言。
“长余,快请王丞相到城中的府衙。”
司马英槿看出了王敦的敷衍,却也知道即便是这份敷衍也是来自于别人的情面。这就是无法辩驳的现实,皇族中有多少人连这样的敷衍都得不到。
“王丞相一路辛劳,请先在府衙中休息,随后再商谈余下的事宜。”司马英槿说着话,上前拉住了刘离的手。
王敦看到了这个动作,浓重的眉毛一抖,望着刘离笑了笑,随后朝司马英槿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大步地向前走去。
汝水西岸,刁膺军大营。
此刻,刁膺的前军大营已被冲破,前军的军卒一边抵抗,一边向后退进了中军大营。
然而,由于军阵的混乱,中军大营的营门没能闭合,粗木围成的栅栏也在一瞬间被冲塌,整座中军营丧失了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之后,随着王敦军的杀到,刁膺的中军营虽做了拼死抵抗,却也是节节败退,直至退过汝水,朝着长舍县的方向败去。
刁膺从未与西府军交过手,甚至与荥阳军也从没有过接触,根本不清楚西府军的战力,他凭空认为西府军应该与以往的晋军相同,战不上几个会合便会军心涣散,溃不成军。
正因如此,他的自信变成了自大,而这份自大则让他过于轻视西府军的战力,最终导致在应对上失去了方寸。
“向襄国求援,请大王派援兵。”
十二连城中关的城墙上,刁膺望着追杀而来的联军,无奈地发出了命令。
败退的过程中,有不少的军卒被杀死,也有大批的军卒被冲散,七千羯骑竟有大半没有随军入长舍,刁膺清楚他们应该是被对方的军骑困住了,也应该是活不下来了。
损失惨重,自己在一日之内便失去了半数兵马,这让刁膺有了心慌,也不敢再领兵后退,生怕被追兵杀个精光。
故此,他决定死守十二连城,等待石勒的增援。
不过,长舍的十二连城是一个由南向北防御的工事,若是有敌从南攻来,会给守城之人带来极大的威胁。
“穆太守,我看这座中关也不似有多坚固。”
城关外,一名军将望了望眼前的关城,转头对身侧的穆君逸继续道:“我看,咱们可以齐力将这里攻下来,杀光这些羯胡人。”
说话的军将名为杜弘,是王敦手下的一名参军,此次领命率兵马协助西府军击溃来袭的刁膺。
穆君逸点头道:“杜将军所言极是,但攻破之后万不能再继续追击。否则,咱们孤军进入司州境内,一旦被围会很麻烦。”
当下,荆豫二州境内的兵马并不多,而且还分做两线迎敌,刁膺的战败必定会引起石勒的重视,也必然会增派大批的兵马来援,孤军深入的确有其危险性。
以当下的情形,除非是双方集结全部的兵力杀进中原,否则仅凭不到四万的兵马与石赵军对抗,无疑是在虎口拔须,更是在飞蛾扑火。
然而,不说西府军是否想要兵进中原,杜弘觉得王丞相这边就根本没有这个意图。
当下,王敦虽是在遥控朝廷,却也在时刻提防天子司马睿的反扑,并不敢将所有的兵力投入到北伐中。
故此,杜弘点头道:“穆太守说得没错,咱们可以在击溃刁膺后,以此城关据守,等待王丞相与你家李大将军的最终决定。”
既然达成了共识,双方也便即刻对各自的兵马进行了部署,做好了攻取十二连城的准备。
有的时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几日前,刁膺气势凌人的领兵杀来,作为强有力的攻击者攻向刘离据守的襄城。
然而,仅仅不到五日的时间,这个身份便发生了转变,强势的一方成为了固守城池的人,所有的强势都消失不见,彻底成为了弱势的人。
★★★
襄国,建德宫。
建德殿内,赵王石勒将长案上的熏香炉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白石铺就的地面瞬间裂开了细纹。
“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三万精锐之师连一座小小的襄城都攻不下来,还败退到颍川郡内。”
盛怒之下,石勒又将一方雕琢精美的石砚砸在了地上,口中继续骂道:“如今,刁膺竟然还他娘的有脸来求援,何不就此死在那里更好,免得我亲手杀了他。”
从投靠刘渊到现如今自立为王,石勒经历过无数的战事,其中胜败皆有之,并不会因一场败战就要动怒。
他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他想要得到刘离的人头,想要将司马英槿骑在身下,这一切的怒气都源于他们夫妻二人的欺骗。
片刻后,怒极的石勒恢复了平静。
他坐回紫檀的龙榻,望着眼前的群臣,笑道:“既然西府军与王敦想要联手,那我就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实力,终究也是要兵进江东,不如就此杀过去,看看那群江东狗如何抵住咱们的铁骑。”
说罢,石勒望着站在文官之首的石虎,高声道:“季龙,你的伤也该养好了,本王命你领十万兵马先行增援刁膺,随后夺下荆州,我自会再领十万大军与你汇合,一同兵进建康,宰了那群鼠辈。”
说到此处,石勒用力地敲了一下身前的书案,愤恨道:“好好的江东,竟然让那群窝囊废占着,真是浪费至极。”
听到自己再次得到兵权,石虎的心中冷笑了一下,脸上却是义愤填膺地问道:“陛下,那西境之地要何时征讨,臣下难平这口怨气,定要砍了李峻的脑袋方能解恨。”
石勒提到石虎的伤势,并非是想要当众羞辱石虎,而是在敲打这个侄子莫要忘了戴罪立功。
石虎对此心知肚明,也便不在意自揭伤疤。
“这个不着急,李峻迟早要死在你的刀下。”
石勒笑着摆了一下手,继续道:“夺下了江东,灭了晋朝廷,我们便能腾出手全面攻向西境。李峻所辖之地,除了梁、益二州,包括雍州在内都是些贫瘠之所,无须急于一时。”
石勒一直征伐与中原腹地,也一直以大河之北为根基,在他的心中,始终将西境视为偏远的荒蛮之地。
石勒心念的依旧是江东,依旧是那片富饶的山水,以及那些说着软糯吴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