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襄阳城。
襄阳城起源于北津戍,原是楚国北方的一个大型军事渡口,位于真武山、琵琶山北麓,城池的正前方则是鸭湖和檀溪湖。
临山可以建造大型码头,湖内亦可以停泊大量舟船,而通过檀溪水河道,所经舰船又能顺畅地进入汉水。
故此,作为水路中枢的北津戍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两汉均在此设县,北津戍治遂成为县治。
又因北津戍位于襄水之阳,被改称为襄阳县,北津戍原有的军垒则被称为襄阳城。
最初,襄阳城的规模并不大,仅是一座可容纳千余人的小县城。
东汉初平元年,刘表在荆州站稳脚跟后,对北方逃难来的名士、流民进行了安置,并开办学校,前后入学的生徒达千余人,导致襄阳县城远不敷使用。
故此,刘表在襄阳县城东北筑新城,也便是当下的襄阳城,旧城则被称为了垒城。
“陶使君,这习池的景致真是不错。”
临池的一座小亭内,李峻端起酒盏敬向陶侃,口中继续道:“当年,我曾在襄阳城中暂停数日,却从未有幸来过这里。”
习池,即习郁池,
东汉初年,襄阳侯习郁在襄阳旧城南建造府第,引白马泉凿池养鱼,于池中筑钓台,池侧建有馆舍。
之前,山涛之子山简镇守襄阳时,常在此饮宴,并取汉初郦食其自号“高阳酒徒”之意,将习池改名高阳池馆。
当下的时节正宜,庭园内流泉淙淙,池水清澈,垂柳拂岸,的确是一处令人赏心悦目的佳境。
对于李峻当年停留襄阳城一事,陶侃有所耳闻。
因为,那时的襄阳城被流民王如所占据,是李峻的兵马剿杀了王如,夺回了襄阳城,也由此展开了对江陵城的攻击,赶走了荆州刺史王澄。
也正是那一次,时为江夏郡太守的陶侃领兵与西府武威军进行了首次交锋,败给了郭方吕青女夫妇。
陶侃饮了一口酒,淡淡地笑道:“事过境迁,物是人非呀!这里的景致是不错,但习郁的后人却搬走了,这所园子多少也有些荒废了。
眼下,并不是饮酒作乐与畅谈赏景之时,半生勤俭的陶侃也没有山季伦那种放诞不羁的脾性。
他要和李峻商谈战情,也想说一些私密的事情,故此才会选择在习池与李峻相会。
陶侃望着李峻,问道:“世回,你觉得宛城一战,咱们胜算几何呀!”
当下,宛城的战事早已经打响,城中的苏温在固守三日后让出了城池,佯装向南逃走。
攻下宛城的石堪派出了部分追兵,自己则率领余下的兵马进驻城中,想让大军休整两日,并且想要在宛城等待刁膺的领兵到来。
然而,当他刚刚进入城中,王瑚与张景所率领的两万兵马便围了上来,将石堪彻底困在了宛城中。
与此同时,荆州军都尉杨举领兵截住了追杀苏温的羯骑军,将他们困在了南阳郡的境内,并在新野一带展开了围杀。
如此一来,进入荆州的两万石赵军被分割两处,皆是陷入了死地。
李峻自饮了一盏酒,淡淡地说道:“陶使君,我军大胜并无悬念,咱们无须为宛城费心,甚至也不必担忧襄城。咱们所要考虑的应该是之后的战事,当石勒领兵杀来时,大家应该如何应对?”
陶侃点了点头,并未开言,他想要听一听李峻的想法。
“石勒派兵增援是个必然,会有多少羯胡军杀来呢?”
李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少了,很有可能会大举进犯豫荆二州,甚至还有可能会兵峰直指建康。”
“唉...”陶侃叹息了一声,眉头紧锁,却依旧沉默地望着李峻,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李峻用手指轻敲了几下食案,继续道:“所以,天子那边到底要怎么做呢?你对江东余下的兵马又能左右多少?还是说只用这荆州不到两万的军卒来拼命?”
眼下,江东朝廷的兵马分为了两派,一方属于保皇派,他们占了劣势,一方则是王敦所掌控的过江龙,这部分的兵力居多,也多是一些能征善战之辈。
然而,司马睿毕竟是天子,有从他处调兵的能力,也有不少门阀豪族的支持,这让王敦一直都抱有戒心。
故此,在此番战事中,王敦留有大半的兵力为后手,以防建康朝廷的来袭。
陶侃清楚这些情况,他就是一个牵制王敦的存在。甚至在一日前,他还收到了皇戚庾亮的书信,建议荆州军攻取武昌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