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但有些话还是要讲明白才好。
李峻望着裴太妃,正色且真诚地说道:“阿姐,或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合您的心,会让您失望,也可能让您心生记恨,但二郎还是要说给阿姐听。”
李峻与裴太妃之间有多大的情份呢?
若说这个阿姐与李耹,李茱相比,是比她们有着极高的地位和身份,但李峻并不在意这些,也不可能将最真挚的亲情附加在与裴太妃的关系上。
不过,既然真心地唤了一声阿姐,李峻便不想轻视这份干姐弟的情意,同样也希望多难的裴太妃能安稳地渡过余生。
“阿姐,您真的没有必要那样做,您也不会因此得到更多的东西,反倒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推司马冲上位的利弊不难判断,也很简单,最终得利的人一定不会是裴太妃,而她却极有可能遭到司马冲的报复。既然如此,又何苦要来操这份心呢?
听着李峻的分析,裴太妃脸上的愠怒之色渐渐褪去,但眼神中依旧有些不甘。
“阿姐呀!我知道您不甘心,那个位置的确属于东海王府,也的确应该是世子坐在太极殿中,可命运便是如此,又能怎么办呢?”
李峻说着,叹息了一声,望着裴太妃,玩笑道:“实在不行,二郎力推阿姐做女帝,您看如何?”
李峻的这句话属实是一句戏言,却是把裴太妃吓了一跳,赶忙皱眉道:“竟瞎说,也就咱们三个在屋子里,这要是被外人听到了,阿姐要被万民唾骂?又有何脸面到地下去见大王和先帝?”
“您看看,那您让司马冲去杀他自己的亲哥哥就不是造反吗?但凡能找出一个阿姐的亲生骨肉,二郎都不会有半句推辞的话。”
李峻再一次将话挑明,再一次表明了立场,同时也再次劝说裴太妃,劝她不值得为一个外人而让自己深陷泥潭。
半晌,裴太妃苦叹地摇了摇头,望着李峻道:“二郎,是阿姐被愤怒蒙蔽了心智,阿姐真是糊涂啊!若不是你再三的劝说,阿姐真是要做出无用的错事了。”
见裴太妃打开了心结,李峻笑道:“所以嘛!阿姐可以在选择江东过一个舒服的日子,您也可以到二郎那边种种田,四下游玩,再逗弄一下家里的小孩子们,享受如此的天伦之乐,岂不更好呢!”
裴太妃闻言,一时有些心动,不禁疑惑地问道:“我为何要种田呢?难道你连一口吃食都不给阿姐吗?还要让我做个庄户不成?”
“哈哈...”李峻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只是说一个乐趣而已,我娘还在院子里种些花草,我自己也种了不少的瓜果,到了季节,府里的人可是随意摘取。”
“是呀,阿姐,二郎说得没错。”
裴璎见谈完了正事,赶忙坐到裴太妃的身侧,继续道:“府里面的空地都让二郎快种满了,再过一些时日,家里的葡萄,香瓜一类的就快成熟了,满园子都是呢!”
听着裴璎的讲述,裴太妃更加的心动了。
即便是司马冲过继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不能改变她孑然一身的事实。
裴太妃也曾为人妻、为人母,可如今的她除了这身显贵外,什么都没有了。
曾经,她是洛阳东海王府的大妃,是一个敢于持刀杀敌的女强人。但在此刻,她只是一个女人,尤为地渴望亲情,更渴望想融入到家的氛围中。
“那...你们什么时候离开?阿姐也想随你们一同去梁州住一段时间。”
裴太妃的心动终于变成了行动,她决定离开建康去梁州,即便不是定居在西境,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裴璎高兴地揽住裴太妃的手臂,摇晃了一下,口中继续道:“就两日后吧!我这两日就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咱们也能早些回家。”
裴太妃也笑着点头赞同,继而对李峻道:“你先自己出去吧,阿姐不送你了,璎姑娘今夜留在我这儿,帮我收拾一下出门所需之物。”
逐客令,裴太妃毫不掩饰地下了逐客令。
李峻苦笑地摇了摇头,歪着脖子望着裴璎,却见裴璎抖了抖眉,冲着他一挥手,调皮地说了一句:“去吧,小四再家等你呢!”
李峻无奈地站起身,冲着裴太妃施礼辞别,继而又冲着裴璎隔空抓捏了一下手掌,示意等回家再给你好看。
返回的途中,李峻一直都站在甲板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回顾着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并将思虑向今后的更远处延伸了一下。
时至今日,李峻早已不去想那些曾经困惑的问题。
自己的出现到底能否改变历史?当下的东晋又是否与史书所记载的相同?或者说这里只是平行世界中的另一个光影,与所谓的历史毫不相干?
诸如此类的问题,李峻已经懒得去思考,不仅是没有用,更是没有必要。
自己曾经努力过,也尝试去改变点什么,可似乎还是败给了必然,那这个必然会依旧吗?
如果还会依旧的话,自己最后的努力应该没有什么作用,那场几乎毁掉整个东晋朝廷的叛乱也照样会发生,而王敦同样也会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