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鹤老太太。”保姆微笑回道。
周怡音一听,便自告奋勇道:“我刚好要上楼,我帮你顺手拿上去吧?”
“麻烦周小姐了。”保姆一向是家里最细心的,她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小姐和老太太很合得来,便也没有什么意见。
保姆和气地点了点头,将托盘给了周怡音。
周怡音端着燕窝上了楼。
中式复古的房间门口,周怡音敲了敲门,鹤奶奶转过头来,眼里滑过一丝诧异,但很快笑着让她进来。
周怡音将燕窝搁在了床头柜,鹤奶奶拉着她坐在了床边,低声道:“你是客人,不用做这些。”
“奶奶中午做了这么多我爱吃的东西,正好我端燕窝给奶奶,当做消食了。”周怡音略带稚气地说着话。
鹤奶奶对周怡音恰到好处的嘴甜非常满意,笑道:“你这孩子就会哄我呢。”
周怡音难得放松地笑了笑,她刚转过头想把碗端过来,却在床头看见一张合照。合照中的鹤奶奶稍年轻些,人也很精神,而合照中另外两道身影,便是周怡音在楼下见到的照片里的女人与小孩儿。
再次见到这张照片,更在鹤老夫人的房间里,周怡音不禁更加好奇。
鹤老夫人循着周怡音的视线望去,她满目柔情与惋惜地盯着照片许久,才悠悠叹了口气:“这是我儿媳妇和孙子。”
诶?
周怡音受到的震动不小,鹤老夫人的儿媳和孙子?
难道不是白蔷和鹤别吗?
周怡音几乎想脱口而出自己的困惑,但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无礼地过问别人的家事,于是硬生生地停下了,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状,鹤老夫人温和地笑了起来,她倾过身取过相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相框:“我的儿媳和孙子都已经不在了。说起来也是一笔陈年烂账了。”
鹤老夫人抬起眼,陷入了回忆,她轻声道:“鹤别并不是我们鹤家的长子,他是我儿子在外跟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子。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教好儿子,委屈了媳妇。”
鹤老夫人在过去的情绪中沉浸了许久才转过头拉过周怡音的手郑重其事道:“我之所以希望你能和鹤别试一试,并不是随口的玩笑话。鹤别这个孩子虽然吃穿不愁,可小时候也吃了很多苦。”
“鹤别的母亲年轻时跟我儿子有过一段感情,但我这个当母亲的狠心将他们分开了。过了很久之后才知道鹤别的母亲当时肚子里已经有了鹤别。”
“鹤别的母亲带着鹤别上门认父,我的儿媳知道了这件事,经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最后竟活生生病死。”鹤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感慨道。“她还那么年轻。”
周怡音的喉咙被无尽的难过扼住了,发不出什么声音,连味觉都是苦的。
“我的孙子从小体弱多病,加上有先天性的家族遗传病,没几年也走了。”
“鹤别那时候年纪还小,躲在灵堂不肯出来。我当时心情不好,以为他耍脾气,就罚了他。”鹤老太太更咽了一下,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孩子认为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们的缘故,哥哥与阿姨都不会死。”
“长大之后,鹤别坚持学医,他的父母都不理解他。”鹤老太太放下了手里的相册,她的眼睛虽然布满了皱纹,可却像是能看进人心里去一般。“可我这个当奶奶的知道,他始终没有放下小时候的心结。”
周怡音有些恍惚,她很难想象鹤别的冷漠背后有一颗异常强大温柔的心脏,能够承载甚至肩负这些沉重的过往。
这得有多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