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溜走的背影恰好映入男人眼中,他笑容微一凝滞,继而对扶月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扶月颔首。
小男孩突然朝某个方向喊了一声:“妈妈。”男人抱着他离开。
听到这声妈妈,她好奇地看过去,可还是慢了一步,那个方向空无一人,只有花坛,真奇怪。
季玉泽轻勾了下扶月的尾指,看了男人离开的背影一眼,眼帘微微下垂,轻声:“月月?”
“我们回去吧。”她立马收回视线。
可能是扶月最近用脑过度,需要源源不断地补充能量,一回到房子肚子又饿了,她快手快脚地弄了碗火鸡面,最辣的那种。
季玉泽刚回来就去洗了个澡,出来见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吃火鸡面边看综艺,本欲迈向房间的脚停下,没有犹豫地拐了个弯。
他走过去,第一次想尝试火鸡面。
扶月迟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碗里的火鸡面,夹了一小筷子递过去:“你先试试,接受不了就吐出来,这个很辣的。”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自然是知道他吃惯清淡。
“嗯。”
果不其然,辣得够呛。
他控制不住地连续咳嗽好几声,冷白皮的脸染上绯红,眼尾尤甚,仿佛被人使劲地欺负了一番,要泫然欲泣般。
看得扶月心微动,放下碗筷,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嘴角,忍住不笑:“我就说你吃不了这个......”
季玉泽措不及防地吻住她,舌尖一点点地舔过她还带着些火鸡面酱料的唇瓣,不疾不徐地撬开齿关,温柔地卷着她。
好一会儿,这个吻才结束。
他轻喘着,埋首入她肩窝,像婴儿想回归母体般,嗓音温柔地忽道:“房间还有没用完的那个东西。”
提起这个,扶月耳垂红了点。
还记得来到现代第一次戴那个东西,还是她帮他戴的,两个都不会戴的人折腾了好一阵才搞定,她没帮人做过这种事,紧张。
说着,唇瓣稍微分离又缠起来,她骨头软了软,往沙发上倒,他眼疾手快地捧着她脑袋,然后抱起她,往房间走去。
扶月回头,有点儿可惜地扫了一眼尚未吃完的火鸡面,恋恋不舍。
回到床上,季玉泽打开抽屉,熟练地拿过那样东西,动作很是迅速,长腿一迈,上去。
他微微俯低头,冰凉的唇先是落到扶月眼角的泪痣上,再一点一点地挪动,吻过那如蝴蝶振翅的眼睫上,温柔中又带有些许克制的渴望。
“月月。”
“我爱你。”季玉泽边说着边一如既往地将满腔无法诉说的爱意送给她。
扶月轻哼一声,漂亮的脊背因受这般微微弓起,墨黑色的发丝铺洒在洁白的床单上,产生强烈视觉冲突。
她指甲划过他的肩头,动.情地轻声唤:“玉奴。”
十指相扣,季玉泽温柔地吻向她,突然,耳垂微疼,扶月吃惊一瞬,指尖楸紧被单。
“玉奴?”她觉得有点儿诡异。
他眼睫下垂,看不清神情,轻轻地嗯了一声,缓缓地松开。她轻颤,诡异的感觉更浓烈。
可同时也有难以言喻的感觉,扶月想,大概自己是疯了吧,她咽了咽。
由于昨晚的纵.欲.过度,扶月差点错过早上的课,还是早起的季玉泽喊醒她,她顶着黑眼圈,迷迷糊糊地上完一节课。
早上,气温有点低,但扶月还是穿了一条淡蓝色吊带长裙,白腻的锁骨、纤细的手臂露出来,身材在寻常女生中算得上高挑。
她爱美。
站在校门口等人的时候,有一两个男生过来搭讪,扶月微微一笑,委婉地拒绝。
在这种天气,爱美有一点不好。
就是冷,一阵阵风吹过来,她皮肤一层鸡皮疙瘩还没褪去,下一层又覆盖上来。
扶月拉开背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昨晚临走前方帆约她第二天上午上完课、也就是十一点二十分一起去学校对面新开的餐厅吃饭。
迟了十分钟。
她指尖点开通话记录,找到方帆的号码,拨过去,嘟嘟嘟,没人接。
不甘心,又拨了一次。
这次终于通了,方帆的声音有些困倦微哑,像是刚睡醒:“月月,抱歉,我睡过头了,今早的课也没上,忘记跟你说一声了。”
不就是一顿饭吗,扶月倒是无所谓,以为她昨晚又熬夜做毕业论文,所以起不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自己理解。
“没事,你继续睡吧,挂了啊。”
“好。”
刚挂完电话,又有一名男生过来问要微信,扶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季玉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长身鹤立于对面街道上,乖巧地等红灯过,但眼神是落到校门口的扶月身上。
他面容淡然,和拥挤喧闹的人群、车来车往的道路格格不入。
她能在等红灯的众多人里第一眼看到他,他同样也是,能在人流如潮的校门口第一时间锁定她,扶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噼里啪啦,大雨倾盘而下,伴随着细微冷风。
绿灯亮了。
车纷纷停下,人流涌动,季玉泽站在街道的另一头一动不动,视线却没离开过她。
扶月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伞,越过男生,朝他小跑去,白色运动鞋踩过斑马线,风抚动着淡蓝色裙摆,她步伐坚定地朝他而去。
不大不小的黑伞打落在季玉泽头上,她一只手抬得很高持着伞,一手轻轻拂掉他黑发上的雨水,昂着头看他。
“你怎么来我学校了,不给我打个电话?”
季玉泽忽然弯腰搂住扶月,她瞬间暖和不少,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打在黑伞上,顺着伞角下滑,一连串地向地面砸落。
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到扶月脖颈上,她握伞的手一僵,他瘦削的下颌放到她肩头上,有些硌人,“月月。”
“嗯?”
其实在扶月还没有回古代找他之前,季玉泽曾去寺庙祈求过,也曾尝试传说中的祝由术,在寺庙禅师的指引下闭合双眼,寂然静坐。
闭上眼后不久,他看到了跳河自杀的自己,看到了面色苍白地躺在厚重棺材里的自己。
看到这些,季玉泽并没有多大感受。
但,最后,他看到了一幅跟现在画面没多大差别的场景,也是下雨天,自己也是身处这个对以前的他来说很是陌生的位置。
而扶月不记得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与别人往其他方向离开。
她......不要他了。
完完全全地抛弃了他。
怨、恨、憎、不甘纷至沓来,但最多的是接近卑微的祈望,他不愿、不愿相信,笃定那禅师使了邪术诓骗自己。
静坐醒来后,季玉泽想杀了禅师,却发现对方早已不知所踪。
他回到季府,手握着木偶一夜未眠,咳嗽不止,鲜血染红了看似一尘不染的白衣,开出艳丽的梅花。
绿灯过了,红灯再次亮起。
扶月良久没得到回应,不禁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小声道:“玉奴,怎么了?”
季玉泽搂得她更紧,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根飘荡在半空始终落不到地面、随风而飘的羽毛,“还好,月月你朝我走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扶月不明所以:“如果我不朝你走来,难道你就站在这儿,不去找我啊?”
“不会,你不朝我走来,那我便朝你走去。”
季玉泽直起身子,接过她手中的伞,皙白修长的手指拿着纯黑色伞尤为好看,一滴雨水顺着指缝缓缓游动。
雨水落到地面又溅起。他直视着她双眼,弯着唇慢条斯理道:“因为我一定会去找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
她眨了眨眼:“不用那么麻烦,给我打电话就成,上课我也会接你的电话的。”
“好。”
扶月牵紧季玉泽的手,往房子方向走,房子离学校不远,她带他回去换套衣服。
雨水潇潇地下着,斜斜地洒落人间,迷潆一片,砸出一串串不规则的音符,仿佛能驱散大都市的喧哗、洗尽浊尘。
黑伞之下,少女手臂紧挽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