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这么想。”卓染看着厉埏川,说:“假设他就是那个内应,他做事一定是要和一个有名望实力的人一起,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更多人的信任。这是狐假虎威的另一个意思吧,他不想突出自己的能力,只能借着更强势的人来掩盖自己。隐藏才是最好的方式……”
厉埏川看着卓染没有说话。
“可若他不是内应。”卓染说:“那这一切就解释不通了。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除了专门管理的人其他人碰不得,碰了就是事情,达奚烨既然说除了他跟韩成动过账簿,那就是定的。除非他们都在包庇那个内应……”
厉埏川皱着眉,说:“可能性有很多,我们在这里猜肯定也猜不到。”
卓染眨着眼睛,说:“你到底想了什么法子?”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厉埏川眸间闪出从未有过的水光,说:“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也不知他们偷换粮饷的目的是什么,北骊和边境既然没有传回任何不好的消息,那就说明暂时无事,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埏……”卓染捏住了厉埏川的下巴。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盲目是否有效。”厉埏川说:“若飞还需要多久才能回来,与我这般猜测是否挂的上,都是问题。”
卓染安抚似的笑了笑,被厉埏川抓着手指握在怀里,她说:“……你没有信心?”
厉埏川说:“……什么信心的都不重要。我只是在想,能不能尽快回北骊,我想带着你回家。”
“你当我是什么?”卓染轻声问了句。
厉埏川挑着眉:“我媳妇儿。”
卓染垂眸笑了笑,厉埏川一直盯着卓染,把人愣是盯着脸上泛了红,一路蔓延到了耳垂,他很喜欢卓染这般模样,这种样子旁人是见不着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是笑意还没彻底展现出来,卓染就敛起了神色,伸手抓住厉埏川的手臂,有些心虚地问:“你今日是请大夫过来了吗?”
厉埏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这反应未免有些太过迟钝,但他立刻就明白了卓染这样问的原因。昨夜她情绪几近崩溃,说着时间不够了,他起先不懂,后来卓染愣是撩起厉埏川,就为了做一回,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大夫说了那些话。
“你想要小孩儿?”厉埏川直视她。
卓染被盯得头皮发麻,半晌不说一句话。
厉埏川叹了口气,轻轻抚上卓染的面颊,说:“你是想给我留个念想,然后自己死在犄角旮旯里不让我知道?卓染,那样我就不伤心了吗?”
卓染埋头。
“瑕丘啊……”厉埏川轻轻唤着,说:“你忘了我与你说过,我会带着你去找南疆医师,他一定会治好你的,你怎么会那样悲观呢?”
“可是……”卓染终于抬眸,对上厉埏川的眼神,颤声说:“可是,我已经没救了,我不想你伤心,更不想在我死后你让别人抢了去,这是最保险的方法,只有这样,你才是我卓染一个人的……”
“为什么?”厉埏川压低声音问。
卓染阖眸使劲摇了摇头。
“因为你发现你会时不时呕血?”厉埏川卡住卓染的下巴不让她动,卓染有些震惊的看向厉埏川,却发现对方异常的平静。
“傻瑕丘……”厉埏川伸臂将人抱在了怀里,他真的是哭笑不得,只能摸着卓染的后颈,轻声说:“大夫说了,那是瘀血,吐出来伤就好了。”
“嗯?”卓染在他怀里抬眸,睫羽上沾了些水珠。
厉埏川看着卓染的样子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说:“以后哪里不舒服一定要与我说,你这样自己扛着,万一我真的伤心欲绝怎么办?你还哭着闹着要,伤还没好透,这不就又起热了?”
卓染攥住厉埏川的衣襟,说:“你……你没骗我?”
“我恨不得与你十辈子黏在一起,”厉埏川说:“真的这样骗你是伤你还是伤我?”
卓染将脸埋了下去,直接在厉埏川怀里哭了起来。厉埏川只能拍着她的背,想着卓染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她懂得隐藏,懂得为他人着想,却不知道如何令人满心满意,她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她的爱,就是那种爱,稍稍令她在一些事情上打退堂鼓,比如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比如承认自己是厉埏川的妻。
“不哭了……”厉埏川揉着她的发顶,愣是将她的头发揉乱,卓染抽着鼻子仰头看他,眼眶已是红了一整圈,沾着泪珠惹人怜爱。
厉埏川吻着她的额头,说:“记住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与我说,不要自己扛,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只要你需要。”
卓染含泪颔首。
***
破晓时分,穹宇也没有一丁点儿的表示,雾蒙蒙地扣在洛城上面,以一种压制的气势。
吴松还抱着古松阴靠在墙边打盹儿,身旁似乎有人走过踩着了他的衣角,只是他没醒透,那个朦胧人影似乎是柳玉霖还是谭稹,正猫着腰往外走。
他歪着头,险些将脖子扭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上了眼睛。天气不好,适合沉睡,吴松重重点了下头,愣是把自己吓醒了。
熊正毫还在他对面阖眸养神。城内转移出去那么多人实在是太过招摇了,也不知为何从专门巷道出去时也还连炸了许久,直接堵死了外出的路。熊正毫和江如蓝忙着救人,剩下手无寸铁的百姓只能暂时聚集在谭稹府上,他们几个才歇了不到两个时辰,这会儿还没醒透。
吴松悄悄起身,原本想帮忙给熊正毫和江如蓝盖上小毯,结果熊正毫突然惊醒,把他吓了一跳。
“你……”熊正毫搓了把脸,清醒了几分便站起身,说:“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吴松摇了摇头,说:“把脖子都睡折了,恍惚间看到有人出去,我就醒了。”
熊正毫伸展双臂,他走到门口,发现门栓是开着的,皱着眉但没有多想便抬步跨了出去。
吴松跟着他走到了院子里,早就轮过班的禁军笔直的插在地上,熊正毫摸着嘴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禁军跟着厉埏川,做惯了忠实之人,只要得了任务必定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可他总觉得不太正常。
“方才是谁出去了?”熊正毫皱着眉。
“回副将的话,是谭大人。”
熊正毫睁大了眼睛:“……靠。”
他想都没想就要冲出去,吴松在背后喊了他一声,熊正毫堪堪停下脚步,只得回头大步跨到吴松面前,说:“叫江如蓝和柳玉霖看好这里,我去把那个谭稹抓回来!”
吴松看他没拿刀,便将古松阴递给他:“你不要冲动打他,要不陛下会罚你的。”
熊正毫瞪他一眼,直接接过古松阴跨步冲了出去。
吴松眨了眨眼睛,回屋立即叫醒了江如蓝和柳玉霖。两人还没清醒,就听到吴松说谭稹跑了,便立刻站了起来就要出去帮忙。
“熊正毫已经去了。”吴松及时拦住他们,说:“先别去,他说要你们看好这里,他一个去追谭大人。”
“谭稹跑出去是想干嘛?”柳玉霖转着脖子,说:“他不会贪生怕死想逃吧?”
江如蓝叹了口气,说:“看样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