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染缩回了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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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埏川一路走过来盘算着日子,很快就年末了,也不知道他赶不赶的回去与卓染一起过年,虽然说有点不太现实,这回回去了怕是要在北骊过个新年。
也不说定北关这里居住规整,围成一团又一团的小居住地,这会儿也都在添置新的物件。这里也算是北骊的范围,每到过年他们都会去捕些猎物,再拿出存放已久的食物。北骊人喜欢给屋外挂上风铃,帐篷外边也是,下坠着空木板,上面提些字以祈求来年平安。定北关虽然挡了不少风,但是风铃还是会随着绳子相互影响,铃铛与木板共鸣出声,悦耳动听。
系宇给顾钊指着远处搭起来的祭祀经幡,厉埏川听他们说着便也往那边望去,各色经幡随风飞扬,就像千万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一般,这是北骊的特色。以往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人,他们都会做这些东西作为纪念,也是为了警示后代。
但这边的远没有大境的恢宏大气。厉埏川伸指,似乎能碰到那些扬起的经幡,他指尖被风扫过,留下的都是久违熟悉的气息。
熊正毫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着这些东西真真是长了见识,他听着顾钊和系宇与他讲述,虽然震惊有余,更多的还是敬畏。
不多时,出现在几人面前的就是一座烽火长城。熊正毫不禁睁大了眼睛,他以前以为定北关是个关卡,类似于一个城门那样,周围也就是些高山作挡,但他忘记了,北骊出了?苍山,确实没有什么高一点的遮蔽物能满足了。
他只知道西启有烽火长城,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孤陋寡闻了。狂风到了定北关就会形成阵阵呜咽,疯狂且动听,很是勾人心魄,对于厉埏川来说,这样的声音是他梦寐以求难以忘记的,现在再次听到,他藏不住满心的欢喜。
欢喜且心酸。
竹石早厉埏川一步,张开双翅俯冲向前,发出声声高亢兴奋鸣啼,那声音就像是厉埏川不能言表的情绪,被带着随着风向转到了北骊那里,很是难以言喻的感情。
厉埏川收紧了缰绳。闻声而动,定北关那里突然就出现了很多人,齐刷刷露出上半身俯视着他们,手中早已搭好了羽箭。
“来者何人?岂敢带兵入定北关?”城墙之上有人厉声问道。
厉埏川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若是再不离开,可就没机会了。”
厉埏川这才抬眸望着城墙上的人,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熟人。厉埏川抬高了声音:“齐渡,开门!”
城墙之上的人微微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望眼欲穿前倾了身去看厉埏川,待内心的怀疑都被激动填满时,不禁笑出了声,高声说道:“开关!是侯爷!侯爷回来了——”
即刻一呼百应。城门大开,厉埏川刚要松缰绳,竹石就带着人跑了进去,浩浩荡荡一行人穿行而过,如同蛟龙如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定北关似是就要被踏破了。熊正毫在那一刻知道了厉埏川的所谓自由是什么。
齐渡着人赶忙去给大境传消息,厉埏川没停多久,但是还是与齐渡说了许久的话。当时说了要齐渡跟着萧启靖一起上战场,可是他居然再守定北关,这完全不是什么好差事,齐渡适合战场,在这里跟本发挥不出来一点优势。
齐渡还是没变,他对厉埏川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跟着他,厉埏川将其余三人打发走这才拉着齐渡进了大帐。厉埏川皱着眉,沉声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是什么时候被安排在这里的?”
齐渡才反应过来似地回答道:“也不久,就三年前……”
“三年?”厉埏川眉头蹙得更紧,他说,“北骊都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是跟着姐夫的吗,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齐渡缓缓摇了摇头:“侯爷不要再问了,我不适合与王爷一并上战场,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定北关这里也需要有人看着,我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这才多久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厉埏川说,“之前我问你什么你还好歹掏心窝子说,现在倒是惜字如金,怎么了,这些年还能将你性子磨平了吗?”
齐渡摇了摇头,他稍稍后退了几步,看着厉埏川使劲摇头,就是不说话。厉埏川性子也变了一些,换作之前他能一巴掌扇死齐渡,可现在他却没有过分为难齐渡。他不说,厉埏川又不是找不到能说话的人。
“也罢,但你知道前几日大境的事吗?”厉埏川说,“阿姐传信给我,说是古羌人攻过来了,姐夫还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从何时绕到大境这边的?”
齐渡听厉埏川不再追究自己的事稍稍松了口气,他说:“侯爷,古羌攻进北骊不是这一回了。三个月之前,就有古羌人想偷偷潜入我们的大营,自然是没机会进来,还没靠近营帐就被抓起来了,还都是大境边上的。?苍山安排的的暗哨也瞧瞧被端了,他们速度很快,咱们目前是跟不上的。”
厉埏川沉声说:“师父不会这样大意,我记得暗哨这事儿还是师父安排下去的,怎么会连这些宵小都防不住?”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我觉得古羌人不可小觑。”齐渡说,“对了侯爷,我还听闻封羊部的哲示措也渐出风头,封羊部现在在边境那边,我觉得先零应该已经到大境了。”
厉埏川叹了口气,说:“哲示措我见过。在回来之前我还去了边境与均安待了几日,与他交过手。奇怪的是他们竟然用上了火器,威力很大,我怕他们对北骊也这样做。”
齐渡抬眸:“火器?火器我们北骊也有啊,王爷之前就吩咐说要制造些火器来,说是以防万一,不过我们的火器不是很耐用,王爷一直在想法子。”
厉埏川沉声说:“我就知道当时不能耽搁的。其实我在皋都的时候就一直计划着这事儿,不过时间紧事还多,就没有什么进展。按照你这样说,我得与姐夫好好说说这事儿。”
齐渡点了点头:“侯爷现在便要启程吗?”
“无令不可擅动。”厉埏川说:“你现在还不能跟着我走,但我想知道你的理由,齐渡,这些年我并不想要你这样过,你应该知道你能力不至于此,你现在不能……”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有人打断了厉埏川。
“侯爷,将军,大境来消息了!”
厉埏川猛地一顿,沉声说:“进来!”
小将掀帘进来,他手中拿着北骊专门通信的木管,厉埏川抬指接过将纸条抽出来,看起来是萧启靖的字迹,但又有些许颤抖的模样,厉埏川皱着眉,将纸条交给了齐渡。
“我就知道这个年不好过,”厉埏川叹了口气,说,“先前我以为古羌不敢这样明目张胆,怎么会这样急躁?阿格木拉这样想与北骊决一死战吗?”
萧启靖要齐渡守好定北关,大境战事只会越来越紧。厉埏川手指紧攥着,骨节渐渐发白,齐渡都能听到他骨头捏的咔咔作响,但是没敢说话,他知道厉埏川生气了。
也算不上生气。他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他想知道再次相遇之后,阿格木拉或者拜尔,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打败自己,这回他绝对不会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