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埏川还没清醒，门房就被敲得震天响。
卓染轻轻哼了一句，厉埏川压着卓染发顶，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轻轻摸着卓染肩膀，哑声说：“你睡吧，我去开门。”
“嗯……”卓染松开了抱着厉埏川腰身的手，转过身朝里继续睡了。厉埏川叹了口气，伸臂够到了衣衫披上，他走到门前，听声音是系宇。
厉埏川微微皱眉，他开门的一瞬间系宇就扯着嗓子叫了一句：“主子大事不好了！”
“嘘！”厉埏川尚未跨出房门，他偏眸看了看榻上的卓染，发现卓染已经裹着被子坐起来了，厉埏川沉声说，“何事？”
系宇这才反应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说：“主子，边境那里传来消息，说是阿格木拉带人攻过去了，中郎将和彭将军不敌，已将战线拉回百里了！”
“什么？”厉埏川立刻就清醒了，“不是说阿格木拉在北骊吗？怎么会突然到边境去？”
系宇摇了摇头：“中郎将传信，请主子带人过去相助。此信传至渝州已是几日后，只怕现在边境情况已是很紧急了！”
卓染裹了大氅下榻，厉埏川见状只能说：“叫大家去正堂议事，我随后便到。”
系宇颔首：“是。”
“弛越。”卓染握住了厉埏川的手，厉埏川关上房门，将人引到桌前坐下，看厉埏川皱着眉，卓染戳了戳他，轻声说，“不要着急，一会儿听系宇仔细说说。”
“阿格木拉……”厉埏川沉声说，“他到底想做什么？明明将战帖下在了北骊，为何要突然转向边境？那拜尔到底是在边境还是北骊？”
卓染穿好衣物，将外衫递给厉埏川，说：“阿格木拉和拜尔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他们这样做定然是想扰乱军心，边境再过来一点，就是永新涂三州还有渝州，所以边境一定不能出问题。”
“我知道。”厉埏川沉声说。
“走吧，”卓染牵过厉埏川的手，“先跟他们一同商讨一下后续做法，其他的就先不用担心。”
“嗯。”厉埏川点点头。
其实天还没亮透，系宇挨个儿去敲门了，大家聚在正堂的时候也都还是没睡醒的模样，但一听边境急告，也都打起了精神。边境和这些地方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万一边境被阿格木拉拿下，这些隐藏的防线不攻自破。
现在让厉埏川暂时放心下来的，其实是北骊。不管阿格木拉想要做什么，他来边境其实也是挺好的决定，至少厉埏川能在这里不留遗憾。但现在还有新州的事情没解决，若是厉埏川离开的话，只能是卓染独自去了。
卓染抬眸轻笑：“其实我无事的，叶姬将军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没有那么可怕。”
厉埏川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她为难你，我是怕叶韦他……”
周聿说：“侯爷，你且放心去边境，染儿这边我可以帮忙。”
卓染说：“周叔不必担心我，我自己去也是行的。只是现在可能需要周叔留在永州，帮我盯着聂寒山的动作。”
“我陪着小师妹去。”常胤郁说，“反正是叶姬将军要我传信过来的，我陪着小师妹。”
“我也可以。”沐恒看着卓染，“一路上有什么事情我还可以帮上忙。”
卓染不禁笑了笑，她对上厉埏川投过来的担忧目光，又偏眸看了看周聿的神情，轻声说：“他们都在我身边呢，侯爷不用担心我，现在就是你……带着禁军去边境，这几天又冷，拿太多东西又怕你们会耽误进程，侯爷需要和系宇仔细商量一下。”
周聿倒是没察觉什么，只是以为厉埏川这样担心卓染，纯纯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交易，但面子上是要过得去的。周聿看向厉埏川：“侯爷此次去，定然要好生照顾自己，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论遇到何事侯爷都要小心为上。”
厉埏川重重点了点头：“是。”
***
宛泽将新做好的披风送到叶姬房内，发现叶姬正摩挲着手中的纸条，她唤了一声叶姬才回过神来。
“将军，这披风……”
“拿去给她吧。”叶姬没抬头，将纸条揉在掌心里，她看向宛泽，“还是没动静？”
宛泽顿了顿，意识到她是在说南卿的事情，这才回道：“许是南卿那边出了点问题，若是有消息的话，属下定当及时禀报将军。”
“嗯。”叶姬应了一声，“将披风给她吧，我现在也用不上。”
“是。”宛泽颔首，她看向叶姬掌心，轻声说，“侯爷的信将军都已经看了好些日子了，还不打算回吗？”
“这有什么？”叶姬说，“我不回他是有原因的。这小子瞒我多久了，他自个儿说了没有心上人，结果现在来了这么一出，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会有多么着急？南卿嘛……我真的是很期待她的到来呢。”
宛泽噤了声，叶姬将披风搭在手上，说：“天太冷，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她。”
彼时严青瑶站在城墙上眺望远处，大雪覆盖之下的景色更是令人不由遐想，即便现在也很好看。之前在皇宫之内，这样的雪景不是稀奇的，宫墙覆雪三寸，红梅映衬褐枝，将那萧瑟的雪景烘托出生气。
很久之前，她在那一片梅园里堵住了叶兰依。当时她们还没有像现在这般要好。那天叶兰依带着夏穹摘梅花，她与她说了很多话，但是叶兰依很冷淡，甚至并没有说什么做什么，都足够让她感觉到这个人投射过来的寒意，那不是什么恶狠狠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些同情和怜悯。
严青瑶羡慕叶兰依，同时也觉得叶兰依很可怜。她们这样心照不宣怜悯着彼此，也怜悯着看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崇文帝，很久很久，都没有变过。所以当初云出生之后，她反而看清了一些事，也认清楚其实那样的冷嘲热讽意义不大，反而这样的交流，让她，让所有人的内心都会平静下来。
说不清楚严青瑶和叶兰依到底是情敌关系还是还是什么，她只知道，叶兰依就像凛冬的寒梅，虽然清冷但温柔，比起那些人，她更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叶兰依现在……她是真的爱崇文帝，严青瑶不清楚自己的爱比起叶兰依到底有没有上过台面。严青瑶和初世羽，感情不是很深也不是很浅，当时崇文帝的一句承诺，就让她死心塌地认定了这个人，尽管她知道帝王之诺，尤其是关于情爱，根本没有值得相信的地方，可是她还是相信了。后来遇到了叶兰依，她突然明白了这样的感情，算是真的不值一提了。因为很复杂，很庞大，很深刻。
凛风过，雪沫纷飞，擦过严青瑶的发丝，在那如画般的风景里相互融合。叶姬踏上城楼，看到那情景怔愣片刻，才抖落披风上的雪，披到了严青瑶肩上。
“嗯？”严青瑶回神，看到是叶姬便微微俯下身行了一礼，“将军。”
“怎么出来了？”叶姬说，“这里风大，你身子虚，别再吹风了，回去吧。”
“不。”严青瑶轻声说，“这里风景不错，将军若是无事，先陪我在这里说说话吧。”
叶姬轻轻“嗯”了一声，她顺着严青瑶的目光看过去，说：“那是皋都的方向……”
“是啊。”严青瑶笑了笑，“我方才看到了西启的烽火长城，很是雄伟壮观，只是被白雪掩映，感觉有些盖住了气势。”
“烽火长城……”叶姬喃喃说，“是啊，春日之景更是好看，可以等到春日，你可以直接在西启瞧。”
严青瑶说：“这次，还是多谢将军愿意带我出来，只是王爷若是知道了这些事，是要罚将军的。”
“他三宫六院的事儿都处理不好，现在来管我只怕也会分身乏术了。”叶姬面无表情，她说，“留你在王府，除了陆姨娘还会有孙姨娘来寻麻烦，倒不如带你一起。”
严青瑶看向叶姬：“王爷想要西启好，定是不希望战乱在殃及西启，所以将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