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的面色倏地就灰暗起来,蓦地,抬眼在人群找了一通,瞧见司南的大高个子,伸手便招呼,“你小子,过来!”
司南到陈老爷面前,两手紧张地不知怎么放。想着按照辈分,好像应该是要跪下磕个头,但是被陈老爷的威严的眼神束着,他一动不敢动。
陈老爷瞪着他,浑浊的眼神中感情十分复杂,飞快地打量他一番,一个箭步上前抓起他的手。
吓地银宝和大哥当场站起,周围围着的人还以为他要抽司南,下意识地狠狠眨了下眼睛。
粗糙的大手上,厚厚的一层茧,手指间都是血口,胳膊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
陈老爷皱着眉看他,“我也有三个问题问你!”
司南急忙应着,“您说!我我我...听着呢!”
陈老爷威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温柔。
“你日子是不是过地很苦啊?”
司南蓦地双眼一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感觉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刺痛了他麻木许久的泪腺。
从小就是孤儿,除了金莲没人问过他痛不痛,苦不苦。也没尝过有爹娘疼的感觉。
“以前很苦,现在到堂会了,堂主和当家的都很照顾....”
“我闺女对你咋样?”
司南眼神中流露出不可阻挡的骄傲和爱意,“那当然好了,金莲是我最好的媳妇!”
陈老爷脸刷地黑下来,院子中大伙都寂静了许久。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司南挠着后脑勺,“怎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呢?”
银宝笑着,从桌上拿起那张六千两的银票攥在手中,上前解释道,“他是想说,金莲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只是第二次见到老丈人,实在是激动又紧张,陈老爷莫要曲解了。”
陈老爷微微颔首,侧哞瞪着司南,呵斥一声,“跪下!”
司南一听,嗵地就跪倒在地,心想着:终归是免不了挨打,抢了人家老爷的女儿,还让人家苦苦伤心了六年,要是换做他,不得把这混小子给剥皮了!
“我要你答应老夫,一辈子不许辜负金莲,不许打骂。要夫妻携手,共同奋斗过日子。”
“一辈子相敬如宾。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坎坷,都要信任、理解、支持。”
“人没有不老的,无论她到多大年纪,哪怕是到老夫这个岁数,她依然有她独特的魅力,要互相欣赏,互相包容。”
“女孩子嘛,多少都有点小脾气,小作怡情,大作伤身,生气的时候多哄一哄,等心情好的时候买点礼物,经济承担范围以内的,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肯定会听从你合理的建议。”
陈老爷拍着大腿,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银宝站在他身侧,突然觉得这个看上去雷厉风行的老头子,心窍中却着实藏着弯弯绕绕的暖意。
也难怪金莲的性子,更像是现代的女孩子,没那么多的束缚,任由心意,却不失分寸。
“就这些,能不能做到?”
司南屏息,两手扶地,给陈老爷磕了三个响头。
“爹,我答应你!”
二哥眼皮活络,急忙从伙房中拿了个干净的茶碗,斟了口茶,递到司南手中,小声道,“成亲的时候,还没给老丈人敬过茶呢吧,还不机灵点?”
司南急忙揩了揩眼角,起身把茶颤巍巍地端到陈老爷面前。金莲从人群中走来,也端着一碗茶,和司南一同跪下敬茶。
陈老爷看了二人许久,在金莲瘦削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又看了看两碗茶,一瞬间恍惚,紧闭双眸,脑海中闪过小时候那个总爱缠着他买糖葫芦的傻丫头。
陈老爷眼睛一红,泪水湿了双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