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恕等众人落定,听到庄不列的话,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自从他兄弟四人遭劫难,只身一人混沌于世,便看透了世间种种。
七将曾让其掌管儒家,他百般推辞,只求能有安身之处,选择在归象山隐居,服侍同门几个老辈,种树栽花、饲鱼修葺、迎来送往之事,倒也乐得清闲。当其兄孟仁之子孟凡了成人,孟恕极力举荐,让贤于他,便也不算是辱没家门,继承长兄遗志了。
坐在正厅的孟凡了,这样规格的会议让现在年轻人很是不适应,他恨不得跟庄壁、莫非一样,站在身后,听从老一辈的差遣,坐在这里反而浑身受到束缚,很不自在,见孟恕进门,如遇救星,赶紧起身让座。
孟恕摆手示意让他坐下。继而说道:“自先祖创下基业,发展至今,七将人才辈出,散落在各行各业发挥特长和能力,为国家和人民行好事,我虽有些才能,但比起七将众才,微不足道。自从我儒家经历那次变故之后,同门师兄弟执行任务遭人陷害惨死,致我门派人才陨落,得到庄、孟、韩三老怜悯,派我在身边服侍,感激不尽。”
孟恕语气凄然,引得在座的各位皆低头沉思。
“医家肖玉肖掌门,虽贵为掌门,却从未轻视我,我俩本就同根同脉,且年纪相仿志气相投,除却服侍打扫时间,我们常常品茶浇花,举棋对弈,偶尔切磋武技,好不快活。也幸得肖师兄医术超群,归象山从上至下,无论是伤寒感冒头疼发热,还是怪病疟疾经他手皆能安然无恙。”
梁汉书听到孟恕提到肖玉,不觉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不争气的加剧起来。刚刚提到师父的死就被一个外人打断,现在话题重回,倒也让梁汉书的精气神紧张起来。
他在孟恕说话的时候观察在场每个人的神态,几名老辈一副中庸姿态,波澜不惊,几名小辈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也想了解个中缘由。
梁汉书站起来,朝着孟恕鞠躬作揖说道:“感谢老师对师父的照顾,学生想多了解一些师父他生前的事情,并请师父说明师父老人家身故前后的情况。”鞠躬作揖这样的动作,本就是表达对师者的尊敬,尤其在七将内部,这样的礼节尤为重要,就算是登徒浪子庄壁,沾花惹草的莫非,也不敢造次轻视。
孟恕将目光转向他:“谈不上照顾,倒是肖玉照顾我们多些。”
“你可有多少年未回归象山?”话锋一转。
“十几年,确切的讲,十五年。”
“你了解你师父么?”孟恕看似平淡的发问,一时竟让梁汉书不知怎么作答。在梁汉书印象中,肖老头是个平心静气和蔼可亲的老者,就算他常常替庄壁背锅,也不曾受到师父的责罚。他在脑海中快速搜寻关于肖玉的记忆,却找不到算得上了解的任何片段。
抽烟吗?喝酒吗?种花养鱼逗鸟吗?博览群书医术超群吗?
梁汉书暗自惋叹,他不敢肯定回答孟恕的问题,心里开始发慌,然后转变为更深的愧疚。
“肖玉肖师兄,是自杀!”
梁汉书听到孟恕不急不缓吐出的几个字,让他如在炎热的夏季坠入冰窟。那个待人和善,乐善好施的老者竟会在即将颐享天年的时候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孟恕看到梁汉书的反应,眼神流露出同情,继续讲述起来——
“肖师兄在医术方面的造诣无可比拟,这么多年的潜心研究,著有一本名为《素源经》的医学典藏。解放初期,随着西洋运动,中西医文化交流频繁,肖师兄取长补短,博采众长,将中医和西医结合,重新著作改名为《灵素论》。”
“我们久居归象山,鲜有过问社会之事,介于肖师兄宅心仁厚,医者仁心,常常救治患民于水火,以至于在周边受到百姓爱戴拥护。时间一长,常有患者登门,来往的人多了,名气和著作消息不胫而走。自那之后,除了患者之外,也常常有不少机构企业研究所等称谓的人登门拜访,肖师兄吩咐我一概不见。兴许是这样直接的拒绝让他们铩羽而归,心有不甘之下,又会有不少不明身份之人潜入我处。”
“或要挟,或假意请教,或重金聘请,无一不是抱着决心想要请肖师兄出山。肖师兄本就无意世俗,闲云野鹤之心早就已下定。怎奈会发生这样令人惋惜心痛的事情。”
说到这里,孟恕眼眶发红,语气渐渐低沉下来。
“是谁先发现肖师叔出事的?”庄壁一句话直指痛点,同时这也是梁汉书最关心的,只要让这个人出来道明情况,应该能得到很多信息。
“小安~你过来,跟这几位叔伯爷爷说说那天你看到了什么?”孟恕朝着小安招手,柔声将她唤到自己身边。
“哪天呀?”小安睁着大眼睛抬头望着孟恕,奶声奶气的问道。
“就是你发现肖爷爷睡着了,叫也叫不醒他的那天,你不是还偷吃了梅花糕么。”
提到梅花糕,小安害羞忸怩起来,像是被人发现做了坏事一样,亏心的扣着小手。“嘻嘻~我那天是饿了,厨房没有人嘛,我就自己拿着吃了,很甜的……嗯~我想起肖爷爷也爱吃,就一起送给他,他的门没关,我进去的时候看到肖爷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叫他他也不理我,不好玩,我就走了,我还偷偷放了一块梅花糕在他桌子上呢,等他醒了就能吃了……肖爷爷去哪里了呀?”
临了,小安还问了一声肖玉的去处,众人心中苦闷,无人告诉她实情,逞着笑意只道是出门游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