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极真人见长遇道长终于走了,便与众位一同探望了方长清。
但见方长清如今模样,不禁心下黯然。
“原本一番好意,却不想被那孽障给搅和了。养出这等孽徒,实乃家门不幸啊!不过你姐弟二人放心,该云虚宫管的我们绝不推脱。”
言语之间很是愧疚。
二人心内虽有怨愤,但如今仙繁也得了应有的惩罚,按照江湖规矩便不能再牵涉其家眷师门,却也不好再强加指责。
接连两日,长遇倒也是尽心尽力,但每每过了午后,方长清便似踩着点儿似的发疯发怒,暴跳如雷。每每发怒便将方凌姐弟二人骂的狗血淋头。
浮生左右听不大清楚,倒是不以为然,左不过都是骂得方凌罢了。
方凌听着听着听习惯了,倒也没有当初那般难受,甚至见方长清许是这两日话说得多,舌头竟捋直了不少,还觉因祸得福,十分欣慰。
眼见着又到了点,原本睡得好好的方长清突然自梦中惊坐了起来,指着姐弟二人又是好一番“教导”。
方凌早就备好了软枕,但凭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便随方长清高兴就好。
好一番折腾之下,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方长清突然便觉一阵头晕目眩,心慌气短之下,胸中便似战鼓齐鸣,心跳竟一阵快似一阵。
姐弟二人连忙手忙脚乱将其扶好躺下,但见方长清脸色煞白,一头一脑的汗珠不说,竟似有些喘不上气来。
而长遇道长今日也不知为何,之前最迟不过中午便会过来扎针,今日这都晌午了还不见前来。
浮生忙一溜小跑去了闿阳殿。谁知那长遇老道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大殿空空如也。
几番打听之下方才得知,长遇道长因气不过长极真人那日大殿所为,竟在头一晚闯了真人的炼香房,还往真人好不容易配得的一款龙涎香里撒了泡尿。
真人气急,欲将其锁了。不想他倒是跑得快,连夜便逃下了山,不知躲到了哪个犄角旮旯。派去拿人的弟子找了一晚上都未曾找到。
长遇道长这一躲不打紧,如今却急坏了方凌姐弟。亏得浮生大着胆子闯了太虚大殿,将长极真人寻来。
话说二人一脉相承,长极真人虽不主医字脉,但却也懂得一二。
只见真人大步流星,急急去往内室,一看方长清脸色便顿觉不妙,一扶脉竟是气息微弱,生气枯竭之象。
方长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连日地折腾直觉浑身酸软无力,仿佛连眼睛都难睁得开了。
不过许是没了力气,气性倒也折了大半。之前有多么凶神恶煞此时便有多虚弱无奈。
只见他握着长极真人的手,半晌未曾松开。
长极真人见此情形,问道:“可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方长清闻言,自知大限将至,沉默良久,再睁眼已是老泪纵横。
想自己几十年碌碌无为平日里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夙愿,可真到了弥留之际却是感慨万千。
宏图大志便暂且不谈了,但自己一手带大的两个拖油瓶却是无论如何都该安顿安顿。
怎么说自己此次也算是折在云虚宫手里头的,想他天下第一道宗,总不至于在善后方面太过吝啬。
如此想着便幽幽地望着方凌,提了提气,开口竟前所未有的语焉清明:
“诛妖邪、扬正气、安天下、振兴宗门……怕是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