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岑尚书就说起了正事。
他把今日御书房之事跟陈彦之说了,末了又把自己的恩师,也就是鸿胪寺卿的猜测说了出来。
“老师历经三朝,对陛下的心思不说了若指掌,也能猜到几分,他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陈彦之心头一跳。
“陛下若有此意,朝中郑大人之流必定早有耳闻,可我看也不像啊?”
自古权力更替,多是血流成河。
可今朝太子能力远胜其他皇子,若无意外,可免去许多灾祸。
陛下若要禅位,必定要先告祖庙,又召顾命大臣做保,最后方昭示天下。
而陛下南巡回来这两个月,既没有祭告祖庙,也没有召见祝国公等人,禅位之说,有些叫人难以置信。
可藩王进京,列国来朝一事,又确实有些诡异……
岑尚书知此事不能轻率,便道:
“若此事不实便也罢了,可若此事当真,老哥要早作准备。”
“福林进宫七年,生下太子长子长女,如今又怀有身孕,论功劳,可谓东宫第一人!若是等太子……福林在东宫的位份确实太低了,到时候要是被人摘了桃子,可谓是惋惜至极!”
事关女儿,陈彦之也皱起了眉头。
这些年太子对女儿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也隐隐习惯了,女儿俨然已经是东宫第一人。
但到底少了层名正言顺。
陈彦之心里觉得,太子迟迟不立太子妃,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陈家家世不显,福林身份不够。
朝中如今虽然比前些年世家掌握权柄,皇权受制要好得多了,但身居高位者,向来都要权衡利弊,平衡各家。
很难保证太子殿下不会在登基后另立他人为后……
陈彦之道:“贤弟说的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老哥我好好儿想想。”
他们陈家耕读传家,寒门庶族乃是命定,这些年虽助太子立下不少功劳,但还远远不够。
他要好好儿想想,怎么做才能福林有利。
岑尚书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提醒亲家。
他们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况且,陈家如今代表的是寒门新贵,在朝中寒门官员中的威望仅次于郑愿郑大人。
朝中勋贵,世家,寒门三分天下,而一朝天子一朝臣,郑大人得陛下重用,焉知日后亦得太子重用?
可陈家和太子,却有姻亲,陈家四子各个人中龙凤,日后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郑大人。
福林若能更进一步,甚至入主中宫,陈家水涨船高,于他们寒门一系乃是幸事。
可若是殿下因权衡而不得不另立他人为后,此人便多半出身世家勋贵,那他们寒门一系就落了下乘。
甚至极有可能又要重蹈王卢之祸。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
太子:呵呵,岳父想多了。
他只是想给她一份独一无二,而非一个别人坐过的位置。
待他日登基,她会是他唯一的皇后。
岑尚书在陈家用了晚膳,这才坐着自己的青布稠车回家去了。
岑夫人见他果真天黑了才回来,忍不住埋怨:“女儿和女婿都不在家,你倒好,跑到亲家家里蹭吃蹭喝。”
岑尚书故作哑然:“怎地?女儿女婿不在,我还不能跟亲家走动走动,吃顿饭了?”
岑夫人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就你好意思!”
她一边骂他,却仍接过他脱下的外衣挂在架子上,又叫丫鬟打来热水给他暖手。
手暖了,心也就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