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碣微微勾起唇角,一边细致地涂抹着伤药一边道,“主子这般费神,日后多听我们几句劝可好?”
南江雪嘻嘻一笑。“墨碣你觉不觉得,到了北线,大哥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呢。嗯……好像更帅了,而且还有点吓人。还是因为我许久都没见到他了?”南江雪自顾自地唠叨着,“哦对了,黎落的药你得让他按时服用,这一次难为他了,怎么也得多养上几日才好。如今已到了樊城,便不用凡事都那么操心了。”
“是。”墨碣笑应道。
重新裹好纱布,南江雪便催着墨碣离开,然后亲手煮了茶,找了本书倚在一张座椅上一边翻看一边等南江风。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南江风便即到来。接过南江雪递上的茶盏,他道,“田文姬我已经让塔拉放了,明日他会过来向你赔罪。”
“那倒不用了。他本也无罪。”南江雪道,“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死心眼儿。”
“敢让咱们大小姐亲自冒险,这罪你若不让他来赔,恐怕他和塔拉都得寝食难安吧。”南江风看着南江雪微微一笑。
南江雪吧唧吧唧嘴,翻起眼睛对南江风道,“哥哥是来教训我的吧?小雪听着便是。”
“你这场仗打的挺漂亮。跟我说说?”南江风坐了下来。
听哥哥这样说,南江雪弯起了眉眼。“其实我的本意是拖住那森,等哥哥到来。那森若直攻樊城,必对雪狼有所顾忌,若来攻我,那个地方他也难以施展,而且也会担心樊城出兵,让他陷入被动。”
“嗯,扎营的地方选的确实不错。”南江风点头。
“那森最希望我去小鼔口,所以派人袭营,假传信息诱我前往。夜砚此前已派雀眼为我传讯,报那森兵不下万人,可那俘虏却告诉我他们只来了三千前锋。三千前锋有何意义?既打不了我,也困不住我,倒像是特意为我准备的餐食。”南江雪笑道。
“我让巡营的军士将我听了他们的话后,打算主动出击的信息送到了那些俘虏的耳朵里,他们当即焚烧了帐篷,营外,果有人在火起之后,快马往小鼔口方向报讯去了。五百条人命换我一个相信,那森这么大的诚意,我怎能拂了?”一丝傲慢扬上南江雪的眉梢。
南江风没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
“只不过,他想让我去小鼔口,我却想让他到我选定的地方来。他以为我相信了他只有三千人马,他以为好容易才把我骗出大营,自是拉足了架势,所以即便情况有变,即便知道乱石带凶险,他也定不肯就此放弃。”南江雪续道。
“他的谨慎会让他派人一再查探,这刚好给我充足的准备时间,而他的野心则会让他最终选择出击,从而落进我为他准备的那张网里。损兵折将,届时我看他还有什么本钱去打樊城的主意,怕是回去对科米尔,对他的亲爹都不好交代。”女子灿然一笑,明亮的双眸中,一串微冷的光芒划过。
“将计就计,反客为主。”南江风赞许地点点头,“小雪对‘兵者诡道’颇有领悟,而且看上去对那森的脾性也摸的挺清楚。”
“我看过一些北线的战报,也注意过那森这个人,而且哥哥送给我的雪狼里,还有不少人跟他打过交道,帮我做了很多分析。”南江雪并不居功,顺便还拍了一下南江风的马屁。
“那么小雪觉得,此战之胜,胜在哪里?”南江风依然浅浅地笑着。
“知己知彼,因事而变。只是,”南江雪扁扁嘴,伸手为南江风添茶,“让那森痛快撤兵的致命一击,想是他得到了哥哥大军迫近的消息吧。而且,若不是哥哥派羽林及时赶来,伊勒德那个家伙还真有可能把我算计了。”边说边磨了磨牙。
“那么此战,可还有别的处置方式?”南江风再问,见南江雪看向他,于是道,“比如,放弃苏合,三千雪狼疾奔樊城,会同田文姬清除城内狸兵,以城为据,拖住那森,待我抵达后前后夹击?”
南江雪微微一怔。她确实没想过这种做法,一则她不清楚南江风所在方位,又有何打算,二则,面对冒犯,她脑子里似乎很少会想到“退”与“忍”。
见南江雪蹙眉思索,南江风也便低头饮茶,片刻后转移了话题。“小雪此行北境,是否想去临确城看看?”
“嗯,是啊。”南江雪回过神,笑眯眯地搂住南江风的胳膊,“我想大伯父了。也想你了。我的及笄礼你都没有回来。”
女子浴后的清香落在他的身上,令他的眸光不自觉地沉了一沉。“是啊,一转眼,小雪都长大了。”他微微笑着,声音却有些沙哑,“将来想做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南江雪把头靠在南江风的肩上,“也许,四处都走走?”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哥哥想做些什么?”
“我是北线的兵,自然是戍守在这里。”南江风道。
南江雪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那我跟着你好不好?”说着似是突然便有了目标,很开心地直起了身体,“我跟着你吧!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其它事可做!怎样?哥哥可答应?”
对着南江雪那张兴高采烈的笑脸,南江风垂了垂眸,既而无奈笑道,“我答不答应没用。”
“那我去找大伯父说。”南江雪道,随即又有点心虚,“那个……要要不,你先帮我问问大伯父?”
南江风站起身,轻理了一下她的头发道,“休息吧。”
“哎哥!”见南江风便要离去,南江雪急忙拉住了他,翻着一双乌黑的眼睛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我明日启程向大伯父复命。你在这里休整几日,待贺兰峻抵达,让他陪你一道去临确城吧。”南江风道。
“谢大公子!”南江雪笑吟吟地站起身,有模有样地向南江风躬身一礼。南江风则好笑地瞪了她一眼,迈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