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如若加入堇翼,无疑会让他们更好地抬头做人。
一抹赞许的笑意滑过南江雪的眼底。她点了点头,“那便从小校做起吧。”
“是!”南江雨当即单膝跪倒,“小校南江雨,叩谢大帅!”
“小雨和他的雨狮便交给你了,阔尔罕将军,若有偏畸优纵,你这统领将军便不用做了。”丢下这样一句话,南江雪没再回头,雪狼和鹰卫收兵一处,跟着女子径自离开了校场。
※
这一日对于堇翼所有军士来说,都是终身难忘。
眼见到南江雪对犯纪武官的冷面杀伐,经历了或被逐出军队的慌急失措,也越发强烈地感受着自己的内心对堇翼的企望执着。
曾经身为叛军降将,遭人嘲讽漠视的屈辱和不甘被南江雪统统激发出来的同时,所有的尊严也被那女子狠狠踩在了脚下,连同他们的新任代统领,所有人都跪伏于地,乞求她恩恤垂悯,宁以死谢罪,也不做羞耻的逃兵。
她真是个可怕的女人,总是能击中人的软肋,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但却正因如此,他们终于抛开了所有负累,决意彻头彻尾地重新来过,有朝一日拿回自己的尊严,让这个女人从此刮目相看。
※
阔尔罕来至南江雪驻地时已是月上中天,值守军士尚未通报,女子恰巧走了出来。
“末将阔尔罕,叩见大帅!”阔尔罕忙退了一步,单膝跪倒行礼。
“有事?”南江雪看了看堇翼代统领,“我说了,今日的事你自己处理,不必报我。”
一句话堵住了阔尔罕待欲开口的报告。
“还有事?”见阔尔罕不动,也不说话,南江雪又道。
“末将无能,让您失望了……”阔尔罕垂头道,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他声音沉沉,似是自己对自己也很失望。
沉默片刻,南江雪移开了脚步,“起来吧。陪我走走。”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阔尔罕只觉女子的声音少了曾经的冷漠,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站起身,他随着南江雪走在营间,始终落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就好像许多年前那样。
那时候,她不过十岁的年纪,个子也只及他的胸口,他对着她,只觉得对着的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
如今九年过去了,她比他仍是差了半个头,但他所见的,却是南江雪其人,让他不由自主地仰视,心甘情愿地追随。
“堇翼的这些兵,经历的不只是狼烟战火,彷徨、挣扎,亦或是选择和坚持,都是扎在他们心头的刀,不□□,不疼到骨头里,他们就走不出来,就不可能重新得到别人的尊重。”
“玉不琢不成器,若是他们受不得摧折,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好在他们没让我失望。”南江雪说着看了阔尔罕一眼,“你也没有。”
阔尔罕脚下一滞,整颗心突然狂跳了几下。
“两个月的时间,能到今天这般模样,已属不易,只不过有些事,你目下还做不来。”南江雪续道,“比如那卫谡的侄儿。”
“卫家是南部望族,卫谡在我三叔叛乱时立场坚决,确实有功,但他这个侄儿,仰家族之势,骄横自大,妄言是非,挑动军心,断不能容。”
“我相信你对人对事有自己的判断和打算,这个卫劲宏,你想的大概是延后再寻机处理,以免卫家不满,给燕京城惹麻烦是不是?”
“但我却不想堂堂的堇翼代统领这般束手束脚,乱麻需得快刀斩。”说着她轻轻一笑,“想来这几日,卫谡便要过来请罪了。”
“大帅……”阔尔罕喉咙微哽。
“南部,遭逢内乱,临接朝堂,至关重要,阔尔罕将军,堇翼我交给了你,有些事你必须扛,但有些事你还扛不起,所以要告诉我,可明白?”南江雪转过身,停下了脚步,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阔尔罕。
“是。末将明白了。”阔尔罕垂首回答,片刻后又哑声道,“大小姐您……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南江雪微微一怔,既而轻轻笑了起来。“抱歉。我有时候是任性了些,将军多担待吧。”
“末将惶恐!”阔尔罕急忙压低了身体,“是末将犯了大过,如何责罚,都是末将罪有应得。大小姐于末将,恩同再造,末将此生此世,甘为大小姐犬马。”
南江雪摇了摇头。
“你不是我的犬马,你是我的将军。”她看着他微笑道,“九年之前,黑旗燕京近卫旅的校场上,你虽然有些傲慢无礼,却也神采飞扬,这么多年的捶打,棱角磨炼了不少,可古木布特家少爷的那番神采,莫要失了。”
“我知道将军曾志在北线,但我需要你在这里,而这里也是你的家乡,在这里好好当兵,建功立业,你爹爹的在天之灵想必会很欣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