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任妃,就不顾及皇帝了吗?孰轻孰重,如何能拎不清?”太后冷哼道,“传旨下去,日后再有人在后宫胡说八道,轻者罚去掖庭为奴,重者杖毙。”
“是。还请太后息怒。”曲姑姑忙行礼应道,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后的脸色,“只是,若一些话传入朝堂,大臣们如出言相询,怕是……”
“明天散朝后,让淮峍侯进宫问安吧。”太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遵旨。”曲姑姑不敢再多言。
沉默片刻,太后重又转向一旁不言不语的南江雪,神态和语气已转温和,“皇帝刚刚登基不久,各方势力又盘根错节,哀家实不愿因为一些谣言非议,使得皇帝两难,朝堂不宁。这件事,你们终是要有所决断的。”
“瑄儿爱你甚深,不愿你稍有委屈勉强,哀家也不愿,只是情意可贵,哀家未曾拥有的,但望瑄儿和你能够留住,其它事,我们总是可以想法子一起应对的。”
太后走了。马车辘辘,驶出梅子巷。
“太后觉得,她可会入宫?”曲姑姑问闭目养神的太后。
“她冰雪聪明,却也是性情中人。”长孙太后微微一笑。
※
是夜,南园。
南江雪一身白衣,在庭间将一柄剑舞的寒芒四射,一旁的廊下,众人或坐或站,看着女子衣袂飘卷,如月光里盛放的白莲。
“雪姐姐怎么了?”就连小十三都似乎看出了什么异样,抬头问小五。
“在想事情。”小五回答。以寒似笑非笑地靠坐在廊柱前,南江雨则立在一旁,现出了平日里少有的深沉。
“墨碣!”南江雪喊了一声,墨碣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佩剑,纵身跃向了女子,两柄剑铮鸣相撞,两团身影随即斗在了一处。
剑啸声声,直冲胸臆,满天明月辉光散落,一地落花震动飞扬。
燕京城中的言笑晏晏,雪归山上的春夏秋冬,极北草原的金戈铁马……往事就在这激烈的对战、迷乱的光影间如潮翻滚着。
南江雪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黛眉轻轻蹙着,眸子在剑光下熠熠发亮。
“深宫似海,天家少情,南江雪,你可是想清楚了?”
“后妃势力如此强大,日后这江山究竟是沈家的,还是她南家的?”
“很喜欢他吗?”
“真的不介意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吗?
“还会回来吗?”
“你是那么风彩绝代的女子,在我心中更是如珠如宝,可我,违背了当初的诺言,身边已有了别的女子,竟还想问问你,是否愿意跟我走,是否愿意与我,共度此生。”
“哀家实不愿因为一些谣言非议,使得皇帝两难,朝堂不宁。”
“瑄儿爱你甚深,不愿你稍有委屈勉强,哀家也不愿,只是情意可贵,哀家未曾拥有的,但望瑄儿和你能够留住,其它事,我们总是可以想法子一起应对的。”
“你知道,我恨不能轰轰烈烈迎你入宫。”
“没关系。怎样都好,我只愿,你能欢喜。”
“这件事,你们终是要有所决断的。”
……
一些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回响,墨碣只觉得身周突然间寒气暴胜,眼前现出了漫天凌厉的光点,逼的他不得不倒退开去。
紧接着,漫天光点蓦地凝成一剑破空而至,他急忙运力隔挡,再退间步伐已乱,而南江雪的长剑却在被荡开之后只一圈转,又闪电般直削下来,墨碣不及闪避,挥剑再挡,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摔飞开去。
剑啸骤停,明月在天,女子长身玉立,飞花满身。
“大小姐,无论您怎样做,都请让墨碣追随在侧。”墨碣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喘息着沉声说道。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恭顺中透着一种执着与坚决。
女子不答,只是走上前向他伸出了手。
墨碣心中一定,抬臂握住那只白皙却有些冰凉的手,站起身来。
转过身,南江雪看向不知何时起一直默默伫立在不远处的皇帝,展颜一笑。
冲天的寒气敛去,天地间柳绿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