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三公子。”朝天翻了个白眼,沈心诺对一旁的南江雨道。
“到底我是亲弟弟还是那小子是亲弟弟?”南三公子一脸茫然地问大长公主。
如南江雪这般自小在雪归山上游走,长大后又驰骋于边关的女子,沈心诺的内心里并不认为辉煌却也闭塞的皇宫适合她,可是她竟是过的优哉游哉。
许是那世外桃源养出的性子,心中自有天宽地阔,水秀山明,或者也许,爱上一个人便会如此。
那么她呢?可愿为了那位年轻的将军,抛却一身荣华,与他并立沙场,沐雪栉风?
只要他肯,她定然是肯的。
南江雪最近爱上了文源阁,这是皇宫里最大的一座藏书楼,就建于皇子和公主们所住的西区。
雪归山上也有许多藏书,史书、兵法、策论、杂记……
南江雪在雪归山上的十年不仅读过大半,而且还会与师傅燕晟一道讨论推演,受益良多,如今见到沉淀了天元文化的这一所在,又发现不少珍稀孤本,自然很是欢喜,一面拣了自己感兴趣的细细推敲,一面也想着将某些书籍抄录下来,哪日回北地时送给师父。
文源阁下是一片池塘,盛夏时满目荷花,与古朴的书楼交相辉映,尽显南方的情趣和皇宫的巧思。
有长笛之声自水中传来,如同一阵清风沁人心脾,令南江雪不自禁地抬起了眼帘。
起身走到窗边。
这个时节荷花已谢,唯剩一池碧绿,但见一只小舟自层层叠叠的荷叶间悠悠转出,舟上坐着一人,一身艳丽红衣,墨发披散,手横长笛,那悠扬婉转的声音便从唇间飘出,带着风花雪月一般的情致,却隐隐藏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怀念与忧伤。
舟行且近,那人抬眸看向窗前的南江雪,眉眼间现出了柔柔笑意。
笛声不停,舟船已驻,那人似在专门为她吹奏一般,独对书楼。
南江雪也是一笑,便也就此坐在窗边,伴着袅袅的笛声,将视线重又落回到书卷之上。
时间不知不觉地走着,直至光线西斜,南江雪方抬起头来。
再度起身,吹笛人也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长笛,对着她遥遥颔首,然后调转了船头。
红衣随风轻舞,像水上唯一一株荷花,映阳绽放,美艳至极。
只做一场美好的偶遇,南江雪也无意探查那是何人,因何来此,只觉那吹笛之人的心里,当是埋着某些思绪与故事。
但在这深宫之中,又有几人没有故事呢?
沈明瑄晚上过来与南江雪共用了晚膳,说了一会儿话就又得走了。近日西南出了一种热病,皇帝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这几日便让小五去医署吧,我师叔游历四方,医术高明,小五得他传授,说不定能帮上点小忙。”南江雪道。
“那你这里……”皇帝有些犹豫。
“我日日养尊处优,能有什么事?”南江雪笑道。
“那……好吧。皇姐不在,你照看好自己。”皇帝道。
将皇帝送出长乐宫,南江雪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忍不住有些好笑。
自己可是个千军万马中历练出的武将,又曾与皇帝在极北的战场上并肩杀敌,如何到了祇都皇宫,她在他眼中就变得如此弱不禁风,竟是怎么护着都嫌不够一般。
想到这里,心中又涌起一阵甜蜜。
所幸在廊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让佑晴取了一小坛美酒。
那酒名为椒花雨,是以寒所赠,据说此酒出自夏唐,极是珍贵,见南江雪甚为喜欢,以寒才忍痛割爱地给了两小坛。其中一坛已与沈心诺一起喝了,剩下这坛,今日突然很想喝。
月下独酌,原本颇有一番意境,结果小十三突然出现,还把一个人丢在了南江雪的面前。
那人一席红衣,一头墨发,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在池水间的吹笛之人。
眼见那样一个风雅之人被扔了个狗吃屎,师叔子渊的话仿佛又一次回响在她耳边: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不待见别人,就跟你好,做个暗卫那是再合适不过,肯定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南江雪喝开了小十三,那人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也不生气。
夜色里她肌肤白皙晶莹,新月般的柳眉之下,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波光盈盈,带着七分笑意三分好奇。
好一个绝色美女!只是这美女的个子着实也高了些,南江雪的个子本就不矮,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似是比自己还高出了小半个头。
然后,那是什么?难难道……是喉结?
“好香醇的酒!”长了喉结的“绝色美女”微微闭目,做了个深呼吸,长长的睫毛如月下蝉翼,一把清亮的嗓音雌雄莫辨,“姑娘,在下可否讨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