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迟到了,这几天实在事儿太多了,我忙得脚不沾地。”
季羽蒙揽过面前茶壶和杯子,简单涮了一下,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热茶已温,入口无阻,只是红茶的涩味慢慢显现出来,季羽蒙咽了一杯便皱了眉头,倒扣茶杯,按了服务铃:“霞姐,帮我换壶花茶,再拿点吃的,饿。”
推拉门很快被拉开,叫霞姐的女人端上来新换的茶水和几碟点心,玫瑰花造型的和果子,季羽蒙一口咬掉一半,另一首在下巴处接着碎渣。
意识到秦鹮在看她,她抬起头笑得呜咽:“抱歉秦鹮姐,我先吃一口,低血糖了。”
秦鹮回以微笑,示意她没关系。
自己刚刚的眼神也并非鄙夷,只是吃惊而已。
秦鹮从未见过这样的季羽蒙,好似从一个精美的、严丝合缝的壳子里活过来了,依旧美丽明艳,但添了点活色生香,野性的,自在的风情。
她记得自己之前几次见到季羽蒙,她很少笑,所做的表情无一不是疏离淡漠的,客气,但也冷。
联想到林小果说过的,季羽蒙的家世斐然,秦鹮料想,这是真正大家闺秀培养出的自傲和冷淡,再加上有才华者,皆是不入世俗的。
今天见到不一样的季羽蒙,秦鹮才知晓,自己全想错了。
红尘场里,每人脸上都有妆,野蛮的,谦卑的,多诡的,纯良的。
谁又能说,自己一辈子不曾识错过人呢?
“你慢点吃,我不急。”
秦鹮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茉莉花茶清甜。
她发觉自己对季羽蒙全然没有敌意,甚至连一丝丝反感都没有,即便眼前这人几次三番神秘莫测,踩在她的雷电上。
即便她和段若轩还有一桩悬而未决的绯闻。
秦鹮就是讨厌不起来她。
人和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主观题。
季羽蒙吃下手里最后一口和果子,就着茶水咽下去,依旧笑眯眯的:“段骁知道你出来见我吗?”
听到这个称呼,秦鹮浅浅顿了一下,回答:“没,没和他说。”
“哦。”季羽蒙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短暂的沉默,包间里的空气不甚流通,有些停滞的闷热。
一定有很多话要聊的。
秦鹮预感到今天的聊天会冗长且内容丰富,她想先寻个轻松的开端:
“你刚说,你要搬家?”
季羽蒙眨眨眼:“是呀。”
也许是话题无害,季羽蒙脸上的笑容就没散过:“我来凌市这些年,总是搬家,都搬习惯了,虽然经验丰富,但还是好累,光是打包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就足足十几个箱子。”
她咧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秦鹮神识在线,瞬间捕捉到前面一句话的重点:
“你不是凌市人?”
秦鹮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没人和她讲过季羽蒙的详细履历,可不知为何,就下意识以为她是凌市人。
“不是呀,骗过你了是不是。”季羽蒙笑着看向秦鹮,一双杏眼毫无妆饰,却明亮如月:“好多人都这么以为,这说明我来凌市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长进,起码,把自己装得更像本地人了。”
她笑,皙白的手指搭在红木桌沿边:
“我老家在江苏,从小在南方长大。”
“我也没留过学,没去过伯克利,没镀过金,我其实高中都没读完。”
“出国......也出过一次,去北海道玩,就那一次。国内走的最远的一段路,就是从老家到凌市。”
季羽蒙盯着自己的手指,冷白的皮肤和木色对比,显得更加没有温度和血色。
虽然是在笑,但只是一段没有情绪的剖白,成功把秦鹮的注意力聚成一个点,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轻挽的嘴角上。
“秦鹮姐,我是不是装得挺好的,”季羽蒙一直没抬眼:“段煜卓让我装成什么样,我就学成什么样,我从小学习成绩不好,可真奇怪,他教给我的,我全都学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