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是这份真心实意,让段若轩慌了神。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冥冥之中的感受,他发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突破,然后离他而去。
“段骁,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嘴硬,心硬,我们从来不信别人,只信自己。信自己看到的,信自己听到的。”
段骁攥紧了拳,一身黑衣背光而立,如同出走的魂魄。
“我们都太自信了,太相像了。这样相像的两个人,怎么能长久呢?”
段骁忍不住了,眼眶也染了红:“你直说。”
“我已经直说了呀。”秦鹮笑:“我们走不下去了,从两年前,第一次分开的时候,就走不下去了,破镜重圆不适用于所有人,更多的是重蹈覆辙。”
段若轩太阳穴酸疼,猛地跳了一下,想试图重新组织语言,却无力地发现,自己面对秦鹮的脸,什么理智逻辑全都报废。
秦鹮表情毫无波澜。
他这些年在人堆里学会的察言观色不管用了,所有回应都只好凭着本能。
“重蹈覆辙?你觉得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就是为了跟你重蹈覆辙?”
“不是吗?”
秦鹮眼睫毛是濡湿的,神色却是无悲无喜的温柔。
不是吗?
一样因为感情激荡冲动在一起,一样因为误会而不信任,一样情绪上头不分黑白,把矛头指想最不想伤害的人。
一样的莽撞,一样的直来直往。
秦鹮比段若轩年长的几岁并没有带来年龄阅历附赠的冷静,她终于明白,自己也是一团火,和段若轩相撞,会激起荜拨谣耀眼的火花。
那火花让人着迷,可也伴有灼烧的苦痛。
“段骁,你觉得你爱我,可以接受我的任何,但事实上,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过我。”
“我并非在指责你,事实上我们走到今天,是由我自己一手造成的。三年前我听了段煜卓的哄骗,决定放弃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配拥有你了。”
和秦鹮淡然模样相悖的,是段若轩满眼的惊愕。舞台上,镜头前,他经历过那么多紧张的时刻,心理素质却还是这么差。
确切地说,唯独在秦鹮面前,他像是被打回原形的笨拙小兽。
“秦鹮,你就没长心。”
“不,你别这么说。”
秦鹮垂下去的那只手紧紧贴着身侧,指甲抠进掌心的软肉里:
“你以为你不介意,我以为我能忘,但事实上我们两个都过不去这道坎。三年前那场误会就好像是一根刺,永远会横在那里,每提起一次就疼一次。”
“所以段骁,我不想我们从前那些好的回忆都被尖刺刺得面目全非,最后还是会分开,那些回忆,你给我留着吧。”
感情走到后来,最悲哀的莫过于难过大于开心,崩溃多于感动,却还要拖着不甘心,继续强撑。
没有必要。
太没必要了。
舞台妆又厚又闷,秦鹮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她必须要从这个不适的壳子里挣脱出去,即便不舍得,即便可能下场也不会很好。
但再差,也差不过此刻了。
她看见段骁瞳孔里的颜色迅速变得晦暗不明,好像有缠绕不清的丝线来回虬结,把她死死捆在原地,捆住了在困境中的两个人,也捆住了他们彼此不放过的漫长五年。
然后,那丝线缓缓崩裂开来。
再然后,秦鹮在段若轩的眼里,看见了全然陌生的自己。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和这个叫段骁的人纠缠在一起了,直到今天才明白,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没有牢不可破这一说。
没缘分的求不来,但你若想放,可容易得很。
也是在那天,她发现,原来没有了段骁的秦鹮,什么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