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段若轩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那年圣诞节晚上,你住在我家,和朋友打电话。”
“其实我没睡。”
秦鹮登时睁大了眼睛。
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晚,她借着点酒劲儿,又因为顺利认识了段骁而沾沾自喜,给孟桔打电话,询问她段骁的身世到底是不是真的。
孟桔给了她肯定的回答,还夸赞她效率可以。
具体怎么说的,秦鹮已经记不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晚,段骁把床让给她,自己睡了逼仄的小沙发。
异国他乡的冬日,柔软的一段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少年的睡颜上。段骁颤抖着睫毛,像是一只睡熟了的毫无防备的小兽。
秦鹮看着看着,心里软成了一团泥。
她无法探究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段骁动心的,如果一定要确认一个时间点,大概就是那一晚,那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心里有春天溪水解冻潺潺的声音。
直到今天,段若轩告诉她,其实他没有睡着。
她为什么接近他,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段骁勾着嘴角,促狭地笑了一声:“我也没有怀疑过你的感情,秦鹮,你一直没找到重点。”
“我早就说过了,你和段煜卓如何,我根本不在乎了。我爱你,所以我认了,没有哪段感情是是十全十美的,我花了几年时间明白这个道理,我不喜欢唱歌,不喜欢复杂的圈子,没个屁的理想,却还要出道当艺人,不停刷存在感,你以为是为什么?”
“秦鹮,你以为我们重归于好是偶然,现在我告诉你,这是我费尽心力求来的!”
“我再说一次,你和段煜卓之间到底如何,我不想管,你也不要说给我听!”
段若轩攥住秦鹮的手腕不肯松,执意把她的手拉到靠近心口的位置:
“哪怕你就是在说谎,无所谓,我再给你一次骗我的机会,骗我多少次都行,只要你回来我身边。”
。
秦鹮觉得眼前昏暗。
那是一种脆弱伤口被击中的瞬时疼痛感,段若轩的话帮她印证猜想:
“段骁,所以你从来就没有相信我。”
他凭着一腔汹涌爱意,强逼自己接受那些肮脏地、不堪回望的过往。但抽筋扒皮溯其本源,他其实从未真正相信过秦鹮。
“三年前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秦鹮很平静:“不论我说什么,解释与否,段骁,我从来不被你信任,否则,你为什么会给我打那样低的分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晚段若轩给秦鹮的分数过于离谱了。
秦鹮不难过,只是很遗憾。
遗憾自己终究是做了一场美梦,坐在导师席上的那个人,明明是她的爱人,却好遥远。
“秦鹮,我说过了,做女团不适合你,你已经出道了,我可以帮你安排,你以后依旧可以做solo歌手,这样不好吗?”
秦鹮只是笑:“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留在祺美吗?”
你只是想我离段煜卓远一点,不惜以我最看重的公平为代价。
心事被戳中,段若轩脸上出现了今晚以来第一个慌惧的表情。攥着秦鹮腕子的手掌忽然抖了一下,抖落一地心虚。
莫名其妙地,秦鹮看到这样的段若轩,反倒心里更难过。
“你知道我有多重视这个舞台,知道我打算退圈了,这有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演出,你却给了我一个如此不体面的结局,作为我人生前二十五年唯一理想的收场。”
秦鹮以为自己不会哭,但说到这里眼泪还是含不住了,扑簌簌掉下来。
戴着隐形眼镜掉眼泪很难受,尤其再次抬眼看人时,眼前雾蒙蒙的,像被人用脏兮兮的手狠狠抹过一把,又酸又涩。
“段骁,你不信我,我不怨你,因为我自己也有错。”
“三年前,我以为你也没有多难忘,散就散了,你不想听我解释,我也就不解释,让你难熬这几年,我跟你说句抱歉。”
“昨晚我见了段煜卓,却不敢告诉你,是患得患失让我迷了心智,我明明告诫过自己,要想获得真诚,首先要对别人真诚,我没对你说实话,这是第二句抱歉。”
秦鹮一连说了两个抱歉,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