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夫君既考上了秀才,怎么会糊涂成这个样子?”钱娘子喊破了丫鬟的禀报,大夫人索性也不遮拦,凌厉着眼神继续道:“你张口闭口都是钱家是读书人,名节比命都贵重。可钱姑娘的事情要真闹到官府,你钱家还有什么名节?”
“我钱家的姑娘做不出爬床的事!”
钱娘子的理直气壮让大夫人不住皱眉,肖明蕊听着这话也有了三分火气。这些天,她饭吃不下、觉睡不着。见不着赵闻年的时候抓心挠肺,怀疑他在外头乱来;见到了,又阴阳怪气,借钱姑娘的事情和他争吵。
她心里比黄连还苦,可再苦她都没为难过钱姑娘。男女之间的事,一个巴掌肯定拍不响,她所有的恨所有的痛,都撒在了赵闻年身上。
可此时,她觉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憋屈特别不值,下意识回嘴道:“我家夫君,也不是什么货色都看得上。就你家这样的,给我家夫君洗脚都不配。”
“赵郎当时是喝醉了,他记不得……”
“你闭嘴!”
钱娘子和肖明蕊同时喝道,吓得钱姑娘缩回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你家二爷既是个好的,你家还强留着我家姑娘干嘛?我们要走,现在就走。”
肖明蕊要回嘴,大夫人严厉的看了她一眼。她心里再不痛快,也只得将嘴边的话吞回去。
面对怎么都说不清的钱娘子,大夫人心里虽是不爽利,却还耐着性子道:“钱秀才被人拦下来了,我劝你也别盼着上公堂……”
见钱娘子又要恼,大夫人叹口气,强压着不快长话短说道:“我家二爷没想着纳妾,你要带钱姑娘走,我们没意见。”
大夫人正准备松口,替赵曦传话的丫头进了屋,伏在大夫人耳边将赌局的事情细细说了。
赵闻年的人品心性大夫人心里清楚,钱姑娘找上门,她就料到了中间不简单。可在她的猜测里,最多也不过生意场上的下三滥手段,搅乱了后院,好让赵家丢两单生意。
可若连后续都操控得这般细密,将赵家硬往欺压钱家上头按,事情怕是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既然没意见,那我们娘俩就先走了。”钱娘子使劲挣扎着,想挣开押着她的婆子们。婆子们没得到主子吩咐,自然不放。钱娘子挣脱不开,涨得脸色通红:“你到底要干啥?”
“想好好和你说说话。”
大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赔着笑脸道:“你相信你家姑娘清白,我也信。既如此,咱们找个大夫给她瞧瞧。钱姑娘这模样,身上肯定有不爽利的地方,大夫替她看一看,既能还她清白,也能治了身上的病,你说呢?”
“我不!”钱姑娘找上赵家的第一天,赵家就请了大夫要替她看。可大夫一来,她便寻死,死活不让大夫近身。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她没身孕。可若没身孕,就讹不上赵家了。那不行,她得讹上赵家,她再也不要回新明村。
她已经被村民钉在了耻辱柱上,便是下地狱,也比在那里活着舒服。
大夫人没管情绪激动的钱姑娘,看着愣住了的钱娘子道:“大夫看过了,没有身孕,你们钱家的清白也保住了;要有身孕,不管是在赵家当姨太太,还是沉塘,都凭你和钱秀才做主,赵家听你们吩咐。”
“嫂嫂……”肖明蕊惊愕的看向大夫人,她接受不了……大夫人又捏了捏她的手,却没松口。
钱娘子却信不过赵家,她没什么见识,戏文却听过不少。两锭银子送过去,大夫的嘴不就成了大夫人的?赵家抬个小妾进门容易,她钱家清正严明的家风不就保不住了?
村里的人再嚼舌根,只要六个月后见不着孩子,也就闭了嘴。这要让赵家将人抬走,不就等于认了村里的龌龊话?
这样一来,钱家还怎样在新明村立门户,钱家子孙还怎样挺直了胸膛做人?
钱家是穷得请不起大夫,可也不傻,不能由着旁人欺负。
可争吵了这么久,钱娘子也看清楚了。只要大夫人不点头,她出不了赵府。倒不如假意答应下来,等她们放松戒备,再找机会逃跑。
“好,你去请。”
大夫人松了口气,着人去请大夫。
可寻常相熟的大夫,竟都出诊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管事回来请示,大夫人掩下心中惊讶,让人再去请,不拘熟不熟悉,只要擅长千金一科就行。
这次倒是请到了大夫,可半路上惊了马,大夫从马车上摔出来,摔断了腿。一行人又只得将大夫往医馆送。
这下,连肖明蕊都觉出了蹊跷。她担忧的看着大夫人,喊了声:“嫂嫂。”
“没事!”大夫人经过风浪,倒没乱了阵脚:“明天,让二爷亲自去请。”
没请来大夫,钱家母女倒松了口气。大夫人安置她们在后院住下,她们也没说什么,挺配合的住了下来。
“咱们去会会钱姑娘。”
前厅的动静,赵曦和罗曼听得清清楚楚。估摸着前面散了,罗曼便拉着赵曦,要去见钱姑娘。
“见她做什么,我听着她名字都堵得慌。”赵曦不太愿意,要拉着罗曼去闺房说话:“咱们姐俩好久不见了,我带你去看我新画的花样子。钱家的污糟事,有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