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场,找了一肚子晦气,赵曦才不愿意再沾染上姓钱的。
“当然是去出气。”罗曼鼓着腮帮,叉着腰,一身的飞扬跋扈:“舅母是大人,得和钱家母女讲理。咱俩可还没到懂理的年纪,是吧!”
赵曦看着罗曼,眼睛都亮了:“极是。”
她牵着罗曼,直奔钱家母女安置的地方。
到了院前,罗曼又转着眼珠子出歪主意:“钱娘子是个泼妇,又是大人。咱俩单独和她对上,肯定不行。”
她想了想,又道:“姐姐将钱娘子叫到暗室去,堵了嘴,想骂想打不都随姐姐的意?”
“打是下策。”赵曦心领神会道:“攻心为上。”
她神秘兮兮的冲罗曼眨眼,神采飞扬:“她不是一直觉得赵家在仗势欺人吗?我今天就仗富欺人!”
罗曼看着赵曦,意会的笑了起来:“钱姑娘就交给我,姐姐放心,我也是大家闺秀,不动手。”
两人相视一笑,按计划去办了。
没多大会儿,钱娘子就被带了出来。赵曦抛给罗曼个眼神,带着自己的嬷嬷,过去找钱娘子晦气去了。
罗曼站在原地目送着赵曦,等她走远了,才将丫头留在外头,自己进了钱姑娘房间。
钱娘子被带走,钱姑娘已经吓坏了。罗曼进去的时候,她正满头冒汗的在屋里转圈。见到罗曼,她吓得直哆嗦,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滑。
“你不用怕,我不会将你怎么样。”罗曼过去扶她,钱姑娘想躲,奈何身上实在没有力气,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也只能由着罗曼将她扶起来,安置在一旁的交椅上头。
她比谁都清楚内情,所以见到谁都心虚。虽然罗曼看着就不大,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她坐到椅子上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打定了注意问啥都不回答,说啥都不接话。若逼急了,她就作势寻死。
这么多次了,她早摸出了经验,只要她一寻死,赵家人就会退步。他们还是太良善,不敢伤了她性命。
“我相信你是个好姑娘,若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找到赵家来。”
罗曼拖了绣凳,和钱姑娘面对面坐着。她认真看着钱姑娘,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真心实意:“知道来找赵家,说明你知道想办法自保。可惜,你还是傻,傻到自己去断自己的生路。”
钱姑娘惊愕的看罗曼一眼,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低下头没说话。
罗曼从衣兜里掏出把糖,抓起钱姑娘的手将糖塞进她手里,叹道:“吃颗糖吧,我难受的时候就喜欢吃糖,嘴里甜了,心里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钱姑娘抓糖的手紧了又紧,直到紧握成拳。她将头埋得更深,却依旧不肯说话。
“小舅舅是吃醉了酒,又不是失忆。留你留你,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何况,外间还有两个值夜的掌柜呢,真要和你有什么,掌柜的不可能不和小舅舅说。
你知道小舅心善,才敢讹上来。可讹,本身就是个让人厌烦的字眼。你看赵家,谁见了你不带着防备,谁不是想赶紧找出真相,好将你这个麻烦扔出去?
赵家好歹是官家,小舅舅在商场也挣出了点名声。这样的人家,脑子至少是够用的吧,你讹,也得能讹上啊。”
钱姑娘不抬头,眼泪却大颗大颗往下掉,没一会儿,裤子大腿处就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这又是何苦呢?”罗曼掏出手绢,替她擦干眼泪,又拍了拍她肩膀,表示安慰。后面的话,却半点没有和缓:“你要真没了贞洁,你娘可要将你沉塘。凭赵家对你的印象,你说他们会不会拦着?到现在了,还不说真话,你真想背着污名去死,死了还被千夫所指?”
“我怀着赵家的孩子。”
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可罗曼还是听清了。罗曼‘嗤’一声轻笑,讽刺便随着笑往人骨头缝里钻。她毫不客气的盯着钱姑娘微凸的肚子,不客气道:“别说没有,就算有,赵家能要来路不明的孩子?”
见钱姑娘一张脸涨得青紫,罗曼继续道:“能摸到小舅房间,也就能摸到别人房间。这肚里是谁的孩子,谁说得清?你若真要往这上头咬,旁人污你的话可就没法听了。”
钱姑娘烂泥般瘫软在椅子上,眼泪像连绵的雨,一滴滴没有尽头。
“各种道理,大舅母应该都着人和你说过了,劝你的话也不知说了凡几。我不劝你,只是想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你若真想脱困,实话说给我听,我求大舅母护住你,给你看病,还你清白。若你还不醒悟,那就自己去承担后果吧。有身孕了,你娘将你沉塘;没有身孕,你便带着这一身怪病回新明村,任别人将脏水往你身上泼。”
钱姑娘直直的盯着罗曼,无论罗曼的态度多诚恳,表情多无可挑剔,那一脸的稚气依旧让钱姑娘放不下心。
她看了她一盏茶功夫,最后怯怯的问她:“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无路可走了。”
钱姑娘又怔住了,她眼神空洞的望着罗曼的方向,像在看她,又像什么都没看。好久之后,她停了泪,唇边绽出朵凄惶又哀伤的笑。
她说:“好,我告诉你。可你不要害怕,不要听一半就被吓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