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没跑,她将罗曼护在身后,挺直了脊梁站在原地,目光沉静的看着为首的村民:“赵家,还轮不到赵二爷做主。要谈什么,我和你们谈!”
“我呸!一只母鸡,也想当爷们的家。”
“大家都别上她的当,先抓起来再说。”
钱家的官司他们扯不清楚,自己家的丑事和钱家沾不上边,他们心里却是门清。可事情的起因是赵家,他们又都因为去钱家吃鱼、买盐,最后才落得名声败尽。
他们是老实的庄稼人,闲暇时打鱼为生。做过最坏的事,就是卖鱼时短斤缺两;收庄稼时,顺手在别人的地里偷点、摸点。
虽没有大本事,自己家的儿女还是好生在教养。这眼看着姑娘大了,能成家立业了,又闹出这样没脸的事,一个不好就要沉塘。偏生就是将家里的姑娘打死,也问不出那野男人究竟是谁,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这怎么办?他们去怨谁,找谁?
他们都快冤死了,哪还顾得上别人冤不冤?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家再怎样背骂名,总不至于死;他们可不同,没看见朱家母女刚被沉了塘?
他们是打算强按着找二爷的头认罪,没有筹码和个妇人有什么好谈?
所以,两个壮汉的话基本是一呼百应,他们再没给赵夫人说话的机会,一窝蜂涌了上来。
丫鬟们吓得浑身是汗,脸色苍白,却依旧手拉着手,坚定的护在赵夫人周围。赵夫人将罗曼拉在身前,将她头按进自己怀里,安慰她:“曼曼别怕,只有大舅母还在,就不会让人伤了你。小舅舅也很快会来,会先救下我们曼曼。”
罗曼从赵夫人怀里钻出来,她拉着赵夫人的手,仰着头坚定的看着她道:“曼曼不怕,舅母……”
她心里盘算着古权的人该到了,从舅母臂弯的缝隙间,果然就看见了混在人群中的古权。
恰好古权也看了过来,他微不可查的朝罗曼点了点头,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罗曼的心落了下来。
没等到罗曼说后面的话,赵夫人担心的看过来,怕罗曼是已经被吓坏了,还在强装镇定。
就在这时,围过来的村民已经开始动手。护在周围的丫鬟被绑起来好几个。
赵夫人顾不上安慰罗曼,镇定的冲村民喊着:“不用动手,我们跟你们走。冲突中伤了我们性命,你们还怎样和赵二爷谈?你们一群男人,对着我们拖拽,坏了名节,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
是啊,他们不就是因为没了活路,这才昧着良心硬讹赵家的吗?赵夫人要没了活路,还怎么谈?胳膊本来就拧不过大腿,再没了筹码,不得连全家都搭进去?
里圈的男人正迟疑,外圈的人突然打了起来。
没人知道起因,就是有人突然挨了打,便开始还手。身边的人想拉架,反而吃了拳头,便也开始还手。
后面的人慢慢打到前头来,古权也摸到了大夫人身边。
“自己人不要乱,先抓了赵家这婆娘才是正事。”朱大郎死死盯着赵夫人,突然上手来抓:“你赵家祸害别人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名节、活路。今儿个,你也尝尝这滋味。”
推搡间,古权的拳头就砸到了朱大郎脸上。朱大郎吃痛,狠狠瞪古权一眼,再次朝赵夫人抓去。
古权不知道又被谁推着,整个人撞在了朱大郎身上,撞得他又挨了边上人一耳光。
“你他娘的……”
朱大郎气急,捏着拳头就往古权身上砸:“老子先打死了你。”
古权下意识往赵夫人身后躲,再顺手扯着赵夫人袖子一拉,朱大郎的拳头就擦着大夫人肩膀过去。
虽没打实,手指却勾着赵夫人的衣裳,扯破了个口子。
不知道谁‘啊’一声尖叫,赵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古权扯着撞上个人。那人一脸的血,全撞在了大夫人杏色的裙摆上,触目惊心。
罗曼尖叫起来,将满身是血的人往边上推,推得她身上手上全是血。她看边上的大舅母一眼,顺手将血全抹在了大舅母身上。
场面越来越乱,连朱大郎都和同村的一个男人打红了眼。
古权的人趁乱将赵夫人救出来,不知从哪里便出来个担架,不由分说的抬着大夫人就跑。他们都跑出了好远,才有人反应过来:“赵家那婆娘跑了,都别打了,快追。”
可赵夫人都跑出那么远了,哪里还追得上?他们不甘心,追不上也气势汹汹的追在后头,一直追进了城。
进了城,一身一脸都是血的罗曼便边跑边喊:“大舅母那你再坚持下,回了赵家,咱们就安全了。”
喊着还哭了起来,一脸的泪冲着血,骇人得很。
朱大郎却不敢再追了:城里有巡城兵有捕快,他们这样追上去,讨不到好。于是,只能恨恨的瞪着赵夫人一行,气急败坏的看他们越跑越远。
他们不追了,罗曼那几嗓子却引起了大伙的注意。街上真是热闹的时候,到处的人都朝赵夫人她们看过来。
罗曼被‘看得羞窘’哇一声哭出来,直往大舅母所在的担架上扑:“大舅母你醒醒,你坚持住。呜呜……你别怕,我们回家,这就回家……”
古权过来背上罗曼,一行人抬着‘伤重’的赵夫人朝赵家飞奔。
丫鬟们本就被吓破了胆,混乱中脸上带了不少伤,染了不少血。逃跑中,有在古权的带领下,有意无意的挂破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