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劳烦痕王……”管大春不料他这么客气,正也想客气一下,两只胳膊突地被人架住了。
他怔了怔,不明所以。
“有种别走!你仔细看,仔细瞧,本王这笔触,这勾画,你一个粗人能看懂吗?”墨千痕又鬼吼鬼叫,甚至跳起来,上去就要扯管大春衣领。
徐阔赶紧拉住自家殿下。
管大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本王告诉你,你能临摹出一模一样的,本王不仅三天不吃饭,还从此不作画!”墨千痕手臂被拉住,上脚去勾人。
“哎呦使不得!三天不吃饭可以,从此不作画殿下您确定?那您可真就成了一无是处了。”徐阔劝道。
什么跟什么嘛!管大春迷迷糊糊被架走,越来越远。
墨千痕犹自大叫:“他挑衅本王!”
“无知草民,咱不与他一般见识。”徐阔道。
“你去告诉修府的那些工匠,以后见了本王,都要称赞本王作画好,作画妙,作画呱呱叫,否则这就是下场,全都赶出府去!”墨千痕余怒难消。
“您赶得动谁?”徐阔藐视。
“本王狐假虎威不行?”墨千痕道。
眼看两名护卫毫不费力,把五大三粗的管大春嗖地扔出府去,徐阔竖起大拇指:“行啊!太行了!殿下,您画的好,画的妙,画的呱呱叫!您刚才的话,小老儿保证一字不差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墨千痕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画室里只掌了一盏灯。
晚饭后,墨千痕闲来无事,窝在这里描绘面具。
反正白无绝不待见他,就不在她跟前碍眼了。
“殿下。”徐阔一身凉气地踏进门来。
或许走的急了,他有些喘。
“回来了?喏,桌上新沏的骗来的月银峰,先暖暖身子。”墨千痕背着门,专心手里的一幅寒梅傲雪图。
徐阔拿手搓了搓脸,松松被风吹僵的肉皮,走到桌前,一见茶盏里还冒着热气呢,不知不觉笑了一下。
“一把年纪,难为你了。”墨千痕头也不抬地道。
“东奔西跑累是挺累,但心里高兴啊。”徐阔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喝了茶,“快则三天,铁面军就会化整为零,齐聚皇都。”
“嗯。”墨千痕点点头,“林少旗,真的获救了?”
“真的,咱家王妃,真乃神人也。”徐阔险些手舞足蹈,“本以为殿下意外受了重伤,会错过营救林少旗,不料咱家王妃一举两得,还做的天衣无缝,漂亮啊!”
玄影……墨千痕大抵猜到她的手法了。
“分身,我终于明白什么意思了。”徐阔畅意道。
墨千痕倒没猜到这个,嘶了一口凉气:“分身?”
那次,他只见一碟子墨般的黑雾恣意流转,也见过她唤玄影急救墨清淮,不曾想还能变幻人形啊。
“谢家这哑巴亏吃的,没噎死他们,也能噎他们半死,兜兜转转,他们家的木灵还不是到了殿下体内?当年,皇后殿下若像王妃这般手段,就不会……”徐阔紧急咬住了舌尖。
墨千痕苦笑一声,调转话锋:“对了,老徐,有件事你得有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徐阔问。
“今天本王给徐净的信,除了叫他去赴取药计划外,还叫他备了两百紫玉珠,给白无药送过去。”墨千痕笔尖沾了墨,一直没抬头。
“两百紫玉珠?干嘛送给白无药啊?”徐阔茫然。
“你没听管大春说,白无药给人赔礼的事吗?”墨千痕正描着梅花纤细的蕊,半刻不能松神,以至于这句话说得有些磕绊。
好在徐阔听清了:“白无药给人赔礼,与咱何干?”
“白无药,白无绝,你不觉得相似啊?”墨千痕道。
“殿下你想说白无药与王妃可能是亲人?”徐阔翻个白眼,“万一巧合呢?天下间,漫说名字相似,就是重名,也不稀罕呐。”
“你说的有理,但本王宁可错认,也不放过这么个讨好王妃姐姐娘家人的机会。”墨千痕搁下画笔。
他将新描的面具挂在脸上,系好带子。
这才转身,道:“不过,两百紫玉珠,即使铁面军,几日之内也是凑不齐的,可又不能耽误了取药计划,所以,本王信中,除了叫徐净代执取药计划,还叫他……”
“啊!”徐阔突地大叫。
墨千痕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徐阔一定懂了。
“我这把老骨头跟你拼了!”徐阔平时也就耍耍嘴,这回居然玩真的,一把将手里的茶杯砸了过去。
“老东西,你敢弑主?”墨千痕惊怒躲过。
“你都把我儿子的老婆本骗走了,害我这半截入土之人抱不上孙子,你配当主子吗?”
“徐净媳妇儿都没有,你就开始想孙子,老东西,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不管!小老儿不敢弑主,但打主子一顿,我还是下得去手的!”徐阔一挽袖子,饿虎扑食。
他的印迹晶环是乳白色,而武者最低阶位是小元位,印迹晶环该是赤色才对。乳白色,只能说他不懂武功,凡位,普通人。
凡位在乾臻郡土并不鲜见,但在武者遍地的北骨国,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墨千痕这次没躲,哎呦哎呦地任他捶了两拳,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权宜之计嘛,本王一定会补给他的。”
徐阔住手:“真的?”
“骗人是小狗!”墨千痕指天誓地。
一说这话,徐阔反而又给他两拳:“信你才怪!骗人精骗的人还少吗?整个北骨都被你骗了!”
“所见略同。”冷不丁一声从门外传来。
“谁?”徐阔回头。
“王妃姐姐!”一听声儿,墨千痕便欣喜道,却立刻,眸光震动起来。
她来了多久?
听了多少?
门打开,一股冷风灌进屋里。
烛火摇曳。
白无绝单手托着一只碗药,立在门槛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