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敬惟的声音很温柔,是以前都不曾有过的音色。
可惜她没被蛊惑,空洞的眼神始终盯着他,半响突然笑了笑,嘲讽似的说:“你倒是比从前油嘴滑舌得多。”
她在看着他,但是却像是在透过他在看着另一个人,这种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你没有错,”她重复道:“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你心里一直有别人,你爱的不过是那个别人还有你自己,如果你爱我,当时为什么由得我被人杀害,如果你爱我,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受伤,即便我浴火重生,我依旧躲不掉你的劫。”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
面无表情,却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悲伤,像是在凝视一个深渊,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黑暗的一切。
言敬惟渐渐地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了,什么死了,什么浴火重生,什么从前,什么被人杀害,他对这些统统没有记忆。
可为什么她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会痛一分,有什么在脑海里流淌着,试图去捕捉却只抓了个空。
他究竟忘掉了什么?
千百种想法最后汇聚成,她是谁?
最原始的问题蓦地涌上了心头,“裴颜清”究竟是谁?
他的头开始刺刺地痛,单手捂着脑袋,他有些痛苦地低垂着头,裴颜清却不停地说着什么。
他听不清,模模糊糊间,脑海里出现了一声悲伤欲绝的“将军”。
将军?
将军是谁?
感觉太阳穴快要爆炸了,言敬惟猛地起身,撂下一句:“你饿了吧,我帮你买点吃的回来,我会让助理在外面守着,薇薇,我很爱你,只爱你,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之后便落荒而逃。
裴颜清怔然地看着那门。
眼眶一热,泪水淌了下来,滑过脸颊,滴到被褥上,花纹的颜色深了一片,映着她紧紧抓着被单的一双白皙的手。
*
住在医院里,日子总是浑浑噩噩的,裴颜清日复一日,不知今夕是何夕地活着,身体已经渐渐好转,骨头也痊愈了,可心底的伤,却在每夜的噩梦中一次又一次地被撕裂,至今仍然鲜血淋漓,不堪入目。
她总是会梦到一个带着血的黑影,一声又一声凄惨地叫着娘亲。
她每回都痛苦得欲死,从梦中惊醒,又被噩梦撕扯,这样循环,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
言敬惟发现了,只能让医生开一些安神药,即便工作再忙也会在晚上陪在她的身边,知道她不想碰到他,他便坐在一旁守着。
再后来,他直接将工作带到了裴颜清的病房。
裴颜清一开始抗拒,后头似乎默认了他的存在,这让他很开心,至少这是迈出的重要的第一步。
这一日,他依旧也是在病房里工作,敲着键盘,十分安静,眉眼低垂,偶尔会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一口。
他在这病房里有了一张专属的桌子。
裴颜清看了会,自嘲地撇过头。
她是个窝囊废。
本想拒绝他的一切好意,却因为被噩梦折磨,心底凌乱不堪,在他陪伴着她的时候,她入眠总会轻易一些,即便是被噩梦惊醒,在意识到身边有熟悉的气味之后,她又能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