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澄感觉自己应该还是盲目乐观了。林零的晨跑和甜食计划,实践起来还真是道阻且长。
今天陪林零走了两圈,后面林零逐渐感觉自己肌肉不那么紧绷酸胀以后,还跑了小半圈。
糖包林零是一如既往地不爱吃,换了奶黄包,还乐意多吃两口。
连续一周下来,魏澄每天来陪林零,晨跑和早餐一样不落。
魏澄几乎是每天掰着指头在数,林零每天进步了多少。她跑了多久的步,吃了多少甜食,心情有没有比昨天更平稳一点。
她得到的答案是,这一周以来,林零的进步还是很大的。
比起之前那次住院,还有一周前再次被送进医院的状态,林零看起来更加趋近于一个正常人了。
一个健康的、阳光的正常人,一个有能力为他人提供爱与能量的正常人。
“林零姐,我有预感,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院了。信不信?”魏澄通过了这一周的陪伴和观察,认为林零虽然在达成恢复这一项目标的时候会感觉到比较困难,但至少她是向好的,是愿意为康复而努力的。
“但愿吧。”林零是真的烦透了住院这件事。
“没有什么但愿,我倒觉得这件事是基本可以确定,而且很有盼头的。你最近已经可以逐渐地接受甜食了,并且你表现出来的情绪和状态还是蛮稳定的。很少有像之前那种……特别严重的症状了。”脸上都开始有血色和肉肉了,魏澄作为专业陪护很是欣慰。
总算是看出一线生机了。
那个阳光的、明媚的林零,这次也许真的能够复苏了。
林零点点头,她回忆着之前自己直接昏倒在办公区走廊的模样,问魏澄道,“我之前那个样子,是不是很恐怖?”
魏澄抬眼看到林零小心翼翼地问话的样子,都有些心疼她。
她担心别人看到她的样子产生恐惧厌憎的心理,她顾及很多人的感受,却唯独不把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当回事。
“怎么会……你放心林零姐,我们的状况没有人知道的。你就只是上班压力太大了身体不舒服,医生建议请假稍事休整而已。”魏澄宽慰着。
“Mariah应该是知道我的病的。”林零没有这么乐观,“你还记得我之前住院,因为擅自断药、没有睡眠,结果险些心源性猝死,还因为休克住进了ICU那件事么?就是因为我无意之中看到了Mariah转发到她自己朋友圈里面的一篇帖子,里面满是对抑郁症患者恶语相向的人。信息的冲击在撕碎我的三观和情绪稳定性,甚至导致我直接暗下决心偷偷断药,只求速死……她倒未必恶毒到想要我去死。不过至少我感觉,她是在蓄意刺激我,不想让我出院回到组里抢了她的风头。”
“……我记起来了,那时候你住在ICU,我和沈凝姐都担心坏了。那Mariah她知道这件事,不就会……有更多人知道。”恐怕早就全组都知道了。季筱和沈凝是一万个不对付,连带着也瞧不上林零。
她之前偶然听到文宣部门和新媒组主管的对话,也知晓了林零的病情,哪怕最近这段时间她在新媒组人缘不怎么样,只要她掌握了一些确凿的信息,想要散播,大家也不可能不约而同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听到看到了,这信息就绝不会是秘密。
“至少全组都知道我的这个病。他们看到了我发病……魏澄,我甚至都不想再回到灵感传媒去上班了。”林零垂下头。
抑郁症的病耻感往往是从患者的内心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是无法防止的。绝大多数疾病都会有外显的特征,比如发烧的人脸颊滚烫,脚伤的人行动不便等等。抑郁症却不同,除了大脑会发生一定的变化之外,身体的其他任何脏器或不会没法勘测出任何的异常。
这样一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抑郁症患者就是身体上也没什么毛病,生活明明可以自理,却会被情绪轻易击垮,“没病还天天吃药,时不时情绪崩溃的弱者”。
“我有抑郁症”这句话,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启齿的事情。
林零把这件事告诉过父母和管津文,还有沈凝、魏澄这两位好友,除此以外再无他人,并且向来要求知情者严格保密。
她就是饱受病耻感折磨的人。在她第一次住院之前,她连“因为抑郁症而住进了医院”这件事情都无比抗拒,甚至根本无法接受现实。
“林零姐,我们不怕。你一定会康复的,到时候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一定会付出应付的代价的。”魏澄一想到林零如今这副模样,也有季筱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说恶人有恶报,恶人自有天收。这些所谓的玄学,真的会成立么?
话说回来,季筱最近还真是过得不怎么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