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心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儿:“接下来的事,会谈及政事,除了神医、太子与齐王,其余人都退下吧。”
“皇上要多保重,切勿操劳,臣妾回头再来看您。”玉妃与其余一干人等恭谨地告退。
出了寝宫后,寝居里那带着药臭与病人体臭的空气是净了,玉妃脸色却苍白。皇帝醒来就要谈政事,有传言说皇上欲改立齐王为太子,要是齐王真的当了太子,她与皇后素来不合,皇后还不打压死她?
转念一想,真要改立太子,皇上大可直接下诏,现下应该暂时不会。
皇后的脸色可就好多了,与玉妃并排走在乾坤宫内,她声音威仪里含着嘲笑:“玉妃妹妹以为在皇上面前抨击本宫,能奈本宫何吗?”
玉妃脸上挂起笑魇:“皇后娘娘之前虽然护子心切,妹妹也只是纯粹护着皇上而已。您大人大量,该不会跟妹妹计较吧?”
“这点小事,本宫岂会跟你计较。”皇后脸上闪着佩服:“本宫真的很钦佩玉妃妹妹,能深得圣宠十多年,经久不衰,可见手段之高超。”
“皇后娘娘过奖了。”玉妃粘起兰花指,笑容可掬:“臣妾虽然进宫十多年了,现也不过三十几岁。皇后您快五十了吧。当然,臣妾绝对没有说皇后您老的意思,只是觉得吧,臣妾比您小了那么多,皇上多疼臣妾也挺正常的。皇后娘娘您已快到迟暮之年,妹妹也会跟皇上进言,请求皇上多看看您的。”
瞪着玉妃美貌的脸,迟暮之年四字她说得特别重,皇后知蓝她摆明讽自己老,她不怒反而和颜悦色地笑了起来:“不劳玉妃妹妹费心。本宫再不济,还有儿子。玉妃妹妹十多年生不出孩子。本宫都为你痛心。”
玉妃被戳中痛处,脸色青白交错,恨恨地一福身:“臣妾有事先走了!”
瞅着她气冲冲远去的背影,皇后在又好心地嘱咐:“妹妹尽可去跟皇上说,本宫说你生不出孩子,那是事实,相信皇上会体谅你的。”
玉妃被气得像浇了油的柴,差点烧起来,离开的步伐更快。
皇后心里痛快,眼下,她最想知晓皇上将太子等三人留在寝宫里,是要做什么?究竟会谈到什么政事?
寝宫内,老皇帝凝重地开口:“朕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想必神医也知,朕是中了毒。”
云染歌微一颔首。
太子凤承浩冷峻的脸上闪着怒意:“敢给父皇下毒之人,儿臣一定会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儿臣也不会放过那胆大包天的恶徒。”凤云弦俊朗的脸上同样蕴着气恼。
“朕只记得数月前,他出现过后,朕就一厥不振,没几日便卧床不起。”老皇帝眸子微微眯起:“一定是他下的毒,他回来讨债了!”
想起那黑暗中的阴影,诡异的血红色袍子,还有那命格,即使身为一代帝王,也不由慎得慌。
提起此人,凤承浩脸上也满是沉重:“父皇不是已经将他囚禁了吗?儿臣未料想,他竟然丧心病狂到给父皇下毒!”
凤云弦沉默不语,只觉得周身有些冷意,悄悄地瞥了一眼云染歌,她血眸低垂,手指摩挲着血红色衣袖,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致命的危险。
“如此说来……”老皇帝锐利的眸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扫了一圈:“他的事情,你们都是知晓的。”语气肯定,并非询问。
老皇帝神色严肃地瞧着云染歌:“给朕下毒的人是朕的大儿子。他狼子野心,欲篡夺江山。朕不向神医掩饰这一点,是因为,你既能治好朕所中的毒,他必然不会放过你。是以,朕得派人对你进行万全的保护。”
云染歌抬头似笑非笑,周身威压顷刻而出,又瞬间收了回来:“皇帝是觉得本公子没有自保的能力。”
老皇帝心下大骇,不置可否:“如此......”
云染歌打断他的话:“皇上所中的毒,并非云栖所下。”
一句话,便让齐王与皇帝、连同太子同时诧异。
“皇上是中了蛊毒。”她声音云淡风轻,“蛊毒是指以神秘方式配制的巫化了的毒物。”
老皇帝皱眉:“蛊毒乃害人的阴毒邪物,朕有所耳闻。即使中的是蛊毒,你又如何判断出不是凤云栖所为?毕竟是他出现,朕的身体才开始不适。”
云染歌走到床边不远摆着的一张桌子前,桌上的钵里盛着皇帝先前吐的血。她倒了半盆清水进钵里,清晰可见有细小的类似米粒般密密麻麻的物质浮了起来。
皇帝看得是头皮发麻。
“钵里装的是皇上吐的血。”她心下有些烦躁,面无表情地解释:“血里遇水漂浮的,是蛊尸。正确来说,皇上中的也不算蛊毒,要是中了蛊毒,撑不了二十五年,早死了。你中的是蛊汤的余毒。”
老皇帝赫然瞪大眼,泛黄却有神的目光满是意外:“你说朕中毒已有二十五年?”
“如果我没推测错,是二十五左右不超一年。”她如是说道:“所谓蛊汤,原本也是极毒,人喝了不超过一柱香就会死。从水里的物质看,蛊活着时的种类为虱蛊,皇上喝过解除了毒性的虱蛊死物汤,毒性弱到几乎没有,但又尚余一丝。”
稍停了下,她继续说,“余毒会一直存留在皇上体内,慢慢地堆积,积多了开始衍生,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喝了虱蛊汤的人就像正常人一样不会察觉,只是容易疲惫、易生病,一点点小病即可容易成重病致命。所幸皇上这么多年一有身体不适,应当是及时医治了。到几个月前,皇上体内的余毒已经过量,影响了体内的血液正常循环,血难循环上脑,是以,皇上才会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