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歌拉开椅子站起身,静然站在一旁。
皇帝语气肯定地说:“若是你见了他发怒的样子,一定会被活活吓死。”
“没见过,不予置评。”云染歌血眸划过一丝嗜血之意,她自认这世间没什么人的相貌能吓到她。
“若是你见过,就不会如此镇定了。你会比朕更厌恶、更觉得恶心、恐惧!”老皇帝满脸严肃:“你说,如此集两大绝命于一身的妖孽邪魔,朕如何能不诛杀?不诛杀,难道等着我九千妖域皇室灭绝!”
看着皇帝那张愤恨狠戾的老脸,丑陋干巴,提到凤云栖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云染歌皱了皱眉,不由觉得凤云栖真是有点悲哀。生母皇后蓄意给他算了个天煞孤星的时辰出生的命格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是杀破狼。如今皇帝诛灭他的心,二十年未曾变。
从他一出生,就与父亲是天敌。他能在皇室不容、天下不容的背景下还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连皇帝也忌惮七分,这简直是奇迹、根本非人能办得到的事。
云染歌的心里蕴起了一丝欣赏。不可否认,他在九千妖域确实是一个极难有人能匹敌的强者。
“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觉得恐惧。皇上言过其实了。”云染歌语气轻浅无澜。
老皇帝原本想说她不知天高地厚,毕竟连他贵为皇帝都能受惊吓的相貌,她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岂能不怕?
注视着她泰然无波的眉目,他却又觉得,她似乎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他忽然问:“神医医术出众,精通命理学,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少年,师承何人?”
“陌笙。”
“……”老皇帝瞪着她,也不知该说信或不信。能教出这般惊才艳艳的少年,那他的师尊一定是个实力不凡的人,只是陌笙这个人他从来没听过。
云染歌的目光瞟过寝居内厚重的窗帘。明黄高质量的锦缎帘布挂满了整面墙,奢侈华美。墙的外头……
老皇帝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拉开帘子,朕就能看到外头晴朗的蓝天,可惜,朕痊愈前不能晒太阳。躺在床上几个月,朕还真是抑郁难舒。这都怪那柳如烟……”
倏地住了嘴。
见云染歌如万年冰川般冷漠的表情,他又叹一口气:“既然跟你说了那么多,朕也不妨告诉你。”
“皇上是想说,你中的虱蛊汤余毒,是云栖生母柳如烟所下。”
“原来你早知道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似要将她看透,“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事情?”
云染歌很坦然地回答:“所有我能查到的事情。”
皇帝又次沉默不语:“连皇宫都能摸的如此熟悉,恐怕还没有神医查不到的吧。”
云染歌笑了笑,情绪不明:“或许吧。”
“你真是让人猜不透的少年。”老皇帝不吝啬夸赞,“朕觉得你很神秘,像一本品读不尽的好书,每读上一页,就沉醉几分。”
“皇上谬赞,医者而已。”云染歌皱眉,心里划过一道不舒服的感觉。男人即便到了八十多岁,亦会喜欢二十岁的年轻女子,甚至是二十岁的少年,老皇帝太过欣赏她,不是一件好事。
云染歌皱了皱眉,心中烦躁更甚,当即抬眸开口道:“皇上还欠倾华一个条件。”
老皇帝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问道:“你说。”
“即刻传位给齐王。”
老皇帝不可置信的瞪大那双浑浊的眸子,瞬间大怒:“放肆!”
此话一出,隐匿在乾坤宫各处的死士顷刻而出,将他们包围起来。
云染歌面不改色的回道:“我说过,是无条件。”
皇帝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凤云弦那明朗的嗓音传来:“父皇也该退位了。”
凤云弦与凤云栖并肩走来,老皇帝怒道:“你这是要逼宫?”
话未说完,云染歌就不悦的打断:“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话音刚落,就瞧见夜枭瞬间化作紫色的残影,手中匕首突现,周遭的死士清一色黑衣黑巾,全身上下都被黑色包围,只露出两只死寂的眼睛,而此时,随着夜枭的无声迫近,他们的眸心深处,几不可察地流露出几分震惊。
无声无息之中,如魅影一般冰冷嗜血的杀气迅速弥漫开来,他们几乎忍不住动手的冲动。夜枭魅影如梭,几百人同时如鬼魅一般动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杀气汹涌而来,像是当空的一张细密的剑网,从各个方向兜头罩来,齐齐袭向云染歌。
云染歌唇边划过一道几不可察的冷峭,凤云栖空空如也的双手同时抬起,袍袖轻扬之间,一股浑厚的灵力盈盈泄出,看似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气势,却让周遭围成一圈的所有死士霎时僵住了脚步,再也前进不得分毫。
他们面上闪过震惊,诧异,不安。身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后退,然而杀气,丝丝缕缕,仿佛无处不在的杀气却恰在此时如影随形,化作锋锐的冰刃。
一,二,三,四,五,六……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看清了究竟,站在殿中的凤云弦,却无法掩饰心底的震撼,因为他看到了包围在他们周围的死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双眼睁大,眼底的惊恐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