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沈之放。
“滚开!”
门外一声暴喝,众人具是一惊,暴雨间,南念穿着蓑衣而来,她脱下蓑衣直接大步前行,那些婆子都是年迈,谁要阻拦都被她一把推开,在地上打个滚哎呦直叫,她在此时眼中竟然谁都看不见了,她只是跪到沈之放的床前,狠狠地握住沈之放的手,语调言简意赅,语速极快:“我有一秘方,能立即止血,到时候我再用麻药让你昏睡,剖出胎儿就没事了,你别害怕,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是沈之放第一次见到她样的眼神,凶狠好似陷入绝境的孤狼。
“孩子呢?”
沈之放刻意回避了她的眼神,轻声问。她这会好不容易熬过了一阵疼痛,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不少,南念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可沈之放声音也是嘶哑,仍旧锲而不舍的问:“孩子。”
“你命都没了你管他做什么!”南念双眼红的快要渗出血来,不管不顾的暴怒,可又在看见沈之放气若游丝的模样后猛地收住了,她尽可能的压平自己的声音,语带央求,只不过她此时声音抖得太厉害了,听起来更为可怖:“不要了好不好?嗯?一个孩子而已要,非他做什么?沈之放,有什么比你活着更重要的吗?”
“可是我想要我的孩子来到人世间……你别这个眼神,无关乎与任何人,是我想要看看她。”她忽然笑了一下,干裂的唇渗出血迹,可她挣扎着,紧握住南念的手直起身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你会尊重我的选择,我知道,如果不止血,剖腹,你能救下我的孩子。”
那个孩子终究还是平安的来到了人世间,虽然由于时间过久憋的小脸泛紫,但她还是来了,在南念和沈之放用爱搭建起的堡垒里,啼哭着来到了人世间。
屋子内静下来了,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抱着孩子的小桃和一脸恍惚的南念。
这是沈之放最后的命令,无人敢违抗。
“南姑娘,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们夫人?”一夜之间,小桃好像也长大了,她抱着孩子,膝行向南念,不住的磕头:“我们夫人是个好人,她、才二十一岁,她从来没伤害过人,她、她也不该死啊?!你救救她我求求你好不好?”
“好啦。”
一切尘埃落定,沈之放放下心了,她仰躺在那,眼神里重新焕发出往日叫人熟悉的光彩,口气懒懒的:“这时候了,你俩能不能陪我再聊个五文钱的?难道你们没看过话本子吗?那里面只要一纠结,人就没了,一会我翘辫子了,你们俩哭都没地。”
小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怎么还这样说自己啊!”
“你抱她出去。”
南念嗓音嘶哑难当。
她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个自己刚刚从挚友腹中剖出来的孩子,这让她有一种自己亲手要了沈之放性命的感觉,甚至于她恨不得转身掐死那个孩子。
“我们阿念果然厉害。”
沈之放只是温温柔柔的夸了起来。她夸人的样子和平时没有半点区别,她第一次治好病人的时候,她第一次自己炒了一道菜的时候,沈之放都是这样夸她的:“这么难的事情也做好了,明天吃薄皮小笼包好不好?”
“我当然想吃啊。”
南念声音和手都在发抖:“我快要饿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吃你做的饭啊沈之放,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赶来救你,已经一天没吃过饭了,可是你不要我了,我吃什么?”
她的语调越发的平静下来,只是颤抖的厉害,心口那点热度烧灼的她胃也疼,喉咙也疼的厉害,就像是随时要呕出一口血来,她都不知道,她那时候的脸色比将死的沈之放还要难看好多。
“我要怎么办啊……”
南念犹如打了败仗的将军跪在地上,抱着她的手臂浑身发抖:“她是来了这世界上,可是我如果没有沈之放,我要怎么办啊?”
“沈之放不会离开,沈之放…会变成这山,这风,这一路上你见过的全部,我怎么会死呢?你知道…沈之放不会死。”
“这时候能不能别唬人了!”
“好,不唬人,不唬人…”
沈之放在剧痛之中,忽然有些难过的情绪在她原本应该平静下来的心尖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
在难产的时候虽然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果,其实她不怕死,可是看见南念浑身颤抖对着她还要佯装镇定的时候,又是极度的心疼。
她从没后悔过,毕竟人生的路是自己选的,既然选了,那就不怨天不尤人,她早就为身边的人都准备好了去处,也考虑好了自己死后孩子要怎么办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临了临了,她满心都是愧疚。
她还是没有让这只鹰飞向自己的高空。
“不哭,不哭。”
沈之放颤抖着手,一遍一遍抚摸着南念的发发梢:“你会成为很好的大夫,阿念,这次你做的很好。”
“我做得好?”
她忍着哭意,在朦胧里看着沈之放,扯了扯嘴角:“我做的好个屁!我救不了你啊!”
“不说啦,我困了。”
沈之放的眼睛垂了垂:“你先去看看晚饭怎么样了,一会喊我,好不好?”
南念的手又开始发抖。
“听话,快点去”
沈之放直起身子,用最后的力气推了她一把,南念踉跄着往外走,忽然听见了那首歌。
那是她家乡的小调,是给人送行的时候才会唱的,悠长的歌声穿越时光和思念,压得她想哭。
可她不敢哭,她不要沈之放最后也放心不下。她拔起自己的步子往前,眼泪却掉了个不停。
歌声断了。
她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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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梗里面本人毫无创作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