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起来,田雷出身豪族,比寻常百姓更容易自小接触到战马,拥有一身出色骑术这很正常。
李孟羲目光随着远处田雷纵马的身影移动,他思索着。此番常山之行,甄家送了作为使者的田雷一匹良马,这只是正常礼节,田雷受了甄氏所赠,不无不可。
只是,李孟羲觉得,此中大有可讨论之处。
李孟羲想到了,【木马兵法】。
何为木马兵法?木马兵法,借物谋人之法。
特洛尹木马屠城计,留巨型木马于敌军,敌军把木马当做战利品运回城中,夜里,藏在木马中的士卒偷偷爬出来打开了城门,使坚城陷落。
由此木马屠城之计,扩展出木马兵法,一应借物谋敌之法,皆隶属于木马兵法。
如,撤退时故意留下一些钱财,使追兵哄抢,待其阵容凌乱之时,突然反杀。
又如,可以故意留下染有瘟疫的粮食,染了病的战马,故意让敌军缴获。如此,当敌人把带有瘟疫的粮食拿回去一吃,全军染疫;敌人把得了病的战马带回放到马圈,所有战马一夜病倒,千骑战力尽损。
又有,于守城之时,可以故意在城外隐蔽处留一些特殊的攻城器械。
比如,可以留给敌军数架梯阶间距过宽的攻城梯,当敌军得了此攻城梯,抬到城下攻城之时,因,梯子间距太大,士卒攀爬艰难,慢如龟速,如此,一架不好用的攻城梯,能使敌军一角攻势溃败,能坑杀敌军几十上百名精锐。
又或者,可以留给敌军一辆柳木做顶,榆木做身,车轮外漏,车轴棘轮的攻城椎。此攻城椎,因用榆木做身,因此车身尤其沉重;又因用柳木做顶,于是,车顶脆弱,容易被落石砸破;车轮外露,外露的车轮亦被城头落石砸坏;而棘轮的作用,当攻城椎的轮子被砸坏,在城门前存进不得之时,此时,敌军士卒要想把攻城椎挪开,轮子转不动了,因棘轮只能朝一个方向转,倒过来就卡死了。
诸如此种种,故意留给敌军一些暗藏手脚的攻城器械,能以这些攻城器械,大挫敌军攻城势头。这也是木马兵法,暗藏手脚的攻城器械,便是【木马】。
还有,原旨意义的木马,可以彷照特洛尹战役,特洛尹人撤退之后,原地留下一架巨大的战马凋像,彷照此,撤退之时,可以留下数尊巨大的鎏金神兽。
假设,敌三方攻我,可故意只留鎏金神兽两头,此为二桃杀三士之策,只要敌军当中有一方统帅乃贪财如命之人,只要其独吞了两尊鎏金神兽,就必然造成三方离心。
离间计一旦成功,所能造成的最大成果是,因三方分配不均,火并而起,致使三方联军数万之众,顷刻烟消云散。
故意留在战场上的鎏金神兽,这也是【木马】。
木马除可用死物,更可用人。
如,若有朝一日抓到袁绍家卷,再故意将袁绍家卷交给吕布,且故意不明说。吕布好色之人,得袁绍妻妾,必急于欢好。如此,待袁绍找人寻来,其妻妾已被吕布所辱,袁绍面上不说,暗里已与吕布成死仇。
只用此一计,使吕袁联军土崩瓦解,轻而易举。
由此,若反制木马兵法,敌若用木马谋我,应对之法应当是,敌军留下的任何物什,不管是粮草还是攻城器械,亦或是敌军送来的美女,一应所得之物,禁止私人收用,应全部充公,由军中统一妥善处置。
敌军所留粮草若潜藏疫病,士卒缴获再上交之后,由军医人等查验,其中病菌能早早察觉。
敌抓获我友军之亲卷,彼以和谈之名送来友军亲卷,想用离间法离间我联盟,若我军能应对严谨,美貌女子送来,前锋将领无有私心立将女子上缴主将,由主将,再将女子妥善安排他处。如此,彼虽欲以友军亲卷离间,然我应对谨慎,未中敌诡计。
使敌军木马兵法一无所用之法,只一策,只需规定,一应缴获,乃至一应所得,全部充公。只此一对策,足以。
一应所得,包括敌军送给我军将领的所有东西。
想丁原,其麾下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董卓见吕布悍勇,密派使者送赤兔宝马于吕布,吕布见马心喜,杀丁原叛投董卓。
丁原治军,有疏漏之处。
疏漏之一,军中属将与敌使者私下相见,丁原竟能不知。
疏漏其二,丁原军中,军律有缺,若丁原能严令一应缴获皆归公有,统一分配,有此一令,士卒习惯成自然之后,再将所或良马所得兵刃收缴为公,众人已只当寻常。
丁原军中若早用其令,军中将校若早已习惯成自然,那么,当董卓使者私见吕布时,吕布麾下诸将官或会因忌惮军纪从旁稍做提醒。有此提醒,吕布心中稍有迟疑。
迟疑一起,事情便有了另外发展的可能。
丁原军中未有所得之物收归公有之相关军律,于是,吕布私收敌军使者所送战马,毫无约束,纪律无有约束,反叛便随意而起。
为反制木马兵法,军中所缴获,所收到所有物资,全应收回公有统一处理,统一分配。
所有物资,这当中当然包括使者出使之后,对方赠送使者的礼物,田雷的战马,也在此列。
按最坏的想,若此番甄家故意送了一匹染病的战马送给田雷,那田雷把马带回根本不加通告,田雷带回的战马已经进了城,已经跟其他战马同槽而食了,若真有事发生,那现在军中得有几十上百匹战马病倒。
再有,吕布能因一匹赤兔马反叛丁原,那来日,义军之使者,亦可能因对方送的一匹好马暗地投诚对方。
正因如此,将使者出使所收的一切物资收回公有的这一规定就显得极为重要。
不管使者被送了多少礼物,不管收了多少,回来必须被收缴充公的,使者因此也就不想了。反正到手里不了,对方送再多,使者心里也毫无波澜。对方送再多钱财,对使者而言,如同钱财撒到了河里,对使者一点作用没有。也就是,对方对使者的一切笼络手段,全都失效了。
李孟羲想把田雷的战马收缴充公,可他又觉得,田雷此番功劳重大,要是连匹战马都不给人家留下,未免太过刻薄了。
拿不定主意,李孟羲去找关羽商量了。
军营当中,关羽正在队列中跟其他新兵一块儿站军姿。
李孟羲来,找到教官说明来意。
“关羽!”教官喊到。
“到!”关羽应答。
“出列!”
“诺!”
关羽出来了。
在训练场一旁,李孟羲跟关羽谈了起来,问题很简单,就是收回田雷的战马而已。
关羽手捋长须,眉头微皱,思索着,“一切归公,这当然好。只是,一物不允私留,又过于刻薄了。”
李孟羲点了点头,思索片刻,“那,允许使者留个一二礼物,其他收回公有。
若是,回礼只有一物,比如甄家只回了田雷一匹战马,那,战马收回公有,赏田雷钱财两贯,这如何?”
关羽看了李孟羲一眼,欲言又止,关羽觉得,给的少了。
“按你的来吧。”关羽说到。
——
李孟羲去找了吏部官员,找到外交部官员们,一块商讨使者所收礼物的处置条例。
最终敲定的条例是,凡出使所受财物,只主使一人,可挑一件价值不超过两贯的礼物,副使及其他随从人员,无挑拣礼品之权。若,礼物过重,无低于两贯之礼物,由军中赏主使之人钱财两贯。
凡使者所受诸物,若当中有使者所心喜之物,使者可以私财购换。
当条例确定下来之后,李孟羲带着吏部官员,去城外找到熘马的田雷,明说了究竟,把田雷的战马收走了。
田雷不舍的交了战马,他神色很是失望。
规矩虽是规矩,但和人情世故相悖,马被收走了,田雷心中郁闷,诸吏部官员也都觉着,此举太过不近人情了。
不久后,田雷想通了。
田雷明白了过来,出使是借大军之势,别人送礼,不是看的使者的面送的礼,而是看的义军看的玄德公的面子送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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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看义军面子送的礼,作为使者,怎有脸据为私有。
田雷自思,若是不是接了军务,若是自己以私人身份去求见甄家,那估计,会被甄家三五贯钱就给打发走了,还哪里有良马。
不是军中收缴了田雷的马,而是田雷占了甄家送给义军的马,马收回军中,算是物归原主。
按新立条例,使者能优先购换所受礼品,田雷很想把战马买下来,可,囊中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