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一挥手,打断李老汉的话:“大致的情况我也了解了,先不说这个,先说你们为什么判断是二房给的药材出了问题?”
“这、这个......”李老汉汗津津的,“这都是我家老婆子说的。”
县太爷抬眼看了一眼疯疯癫癫的郑氏:“她这样子像是脑袋清醒的吗?你们就没人拦着?她脑袋不清醒,你们也跟着脑袋不清醒?”
李老汉擦了把虚汗:“这、这,我们是想拦,但是没有拦住啊。”
县太爷又说:“既然负责开方子的大夫,和负责过目药材的大夫都在这里,那就让他们说说吧。”
李老汉硬着头皮:“大人啊,这姓陈的大夫和我这个大孙女有些微妙关系,难保他不会说瞎话偏袒二房,我们当时也是觉得陈大夫不可信,所以才渐渐地不让陈大夫给我三儿看诊的。”
县太爷白他一眼:“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至于张大夫,在我们盘鸣城医馆坐诊有五十余年了,向你来是两袖清风仁心仁德的好大夫,他的话总不会有假吧?”
周围围观的人也纷纷帮腔:“是啊,是啊,张大夫可好了,上回我邻居家的大娘生了病,没钱请大夫,还是张老大夫找上门来免费看诊的呢!”“是呀,整个盘鸣城谁不知道张大夫是最公正的了!”
张老大夫站出来:“诸位都谬赞了,老夫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但是实话实话还是做得到的。”
“陈小大夫年纪虽然轻,但是医术却很高超,他开的方子我也看过,不仅对症下药,而且还照顾到了病患虚弱的身体,所用的药都是温和的。至于李三姑娘给的草药,我也都是亲自经手的,全都是上品,甚至有些高品质的药材在现在是有市无价的,这些我经手过的草药,是由我亲自送到李家人手里,这中间没有别的问题,李家人说药材有问题,不妨问问自己吧!”
原本疯疯癫癫的郑氏听到这里,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面色惨白。
而李老汉双手攥紧,竟然有些心虚的意味,不敢和张老大夫敏锐的眼神对视。
县太爷也注意到了李老汉眼神的躲闪:“若是有隐情,就速速招来,要是回了县衙,可就不能简单了事了。”
李老汉的背一瞬间变得佝偻起来,人看着也沧桑了十多岁,李老汉双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这件事我们不查了!不查了!和二房也没关系,走,走,我们回去了!”
县太爷直接向前走了一步,他觉得这事会闹成现在这样,肯定有隐情:“若是有隐情,就速速说清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伤人,按律可是得进官衙里去住几天的。”
李老汉似乎是绝望了,放弃了挣扎:“是我们的错啊,是我们两口子做错事了。”
郑氏一听这话,突然暴起,来抓李老汉的脸,嘴里很是激烈的反抗:“不对!不对!我没有错,是二房的错!是李福月的错!”
郑氏被人给拉开了,李老汉苦着脸,接着说:“有两个大夫开的方子,和送来的药材,老三的确比以前要好很多了。甚至能够下地,偶尔能正常活动了,而且每天都挺精神,看不出病态……他娘就想着,反正老三的病看着也已经好了,还有那么多药材送过来呢,就将那些贵的东西都给攒起来,拿到城外给卖掉了,的确卖了不少钱,但是我们也没有想到,本来看着已经没事了的老三,突然就又发病了,是我们做错了呀!”
李老汉的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随后就直接炸开了锅。郑氏突然双手捂脸极为凄惨的哀鸣一声,直接卷缩着倒在地上,不肯起来。
李老汉也是无地自容。
刘氏也惊的合不拢嘴,她不由得想起,十多年前,她在柳风村山口狠狠摔到了筋骨,后来郑氏也是克扣了她的伤药钱,当时还大闹了一场,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郑氏本性未改,而且还克扣到了自己的亲儿子身上,直接将亲儿子也给害死了,难怪郑氏不肯承认!
周围一直看戏的人也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展开。
“什么意思?那个死掉的小儿子,是因为做娘的将药材分量克扣下来才会死的吗?天啊,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我眼珠子刚才都快瞪出来了。”
“谁不是呢,”旁边立刻就有人接腔,“完全没想到啊,不过这家人居然还来找李家人的晦气,简直是不要脸啊,人家仁至义尽,结果出了事就把锅盖在人家头上,幸好这几姐妹都是态度强硬的,不然恐怕是大出血还要被当成过街老鼠一样指指点点呢!”
周围人说话刚开始还是小声的,到后面就越发的大声起来,多少有一些,县太爷在这里,就肆无忌惮的意思。
郑氏听着那些话,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像是看到了李海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一眨眼,就又看不到人了。郑氏伸出手去抓:“儿子啊,儿啊,你要去哪里啊!你等等娘呀!”
说着,郑氏往前面走了两步,又加大步伐,跑了起来。只是前面哪有什么李海?郑氏一头撞到了木门上,咚的一声,原本虚掩着的门就这样被郑氏给撞开了。
郑氏摔倒在地上,木门被撞开发出了碰的声音,动静还不小,很快,婴儿从睡梦中被吵醒后,带着委屈和无助的哭声响起来。
李福月的脑袋里猛的敲响了警钟。
她伸出手,朝着孩子们所在的方向。
眼前的世界似乎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唯一的例外就是郑氏。
原本倒在地上的郑氏,在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时,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那是一种破坏眼前一切的狠辣之色。
郑氏直接往前一扑,瞬间扒到了景志和佑夕的小小的婴儿床前,被郑氏那粗鲁的力道碰到,婴儿的哭声更大了。
院子里站着的人,都没有料想到眼前的变故,意识到郑氏想要做什么之后,李树和于氏的脸都吓白了。
李福月和周渡生用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屋子里,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郑氏两只手分别放在了景志和佑夕脆弱的脖子上,脸上满是怨毒:“你们再往前面走一步试试!看看是你们动作快,还是我的手快!”
李福月的心犹如雷鼓,景志和佑夕难受的哭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再往前走:“你冷静一些!”
“冷静一些?我已经够冷静了。”郑氏一张脸已然扭曲,她看着李福月一行人的紧张和惶恐,心里竟然涌现出了无穷的得意,“你害我没了儿子,我就杀了你的一对儿女!”
郑氏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害死了唯一的儿子,因此将锅死死扣在李福月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