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烫着了!”
女子忙低下了身子,很是关切的问着,西顿则是哈着舌头,烫红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连连摇头,“阿姐,西顿不要紧……”
又是吐了吐舌头,使得几团白色雾气升了出来,他这样子使得女子咯咯的笑出了声,并将怀中的手绢给取了出来,给西顿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嘿嘿……”
西顿拿着那带着香味儿的手绢,没有往嘴角送去,而是紧紧的攥在手心,似乎要将这温柔如水的疼爱牢牢握住。
看了眼正捂嘴笑得黄袄少年,西顿随口问道,“对了,阿姐,怎么不见梅、兰、竹三位姐姐?”
话刚出口,西顿便可以感觉到身前的阿姐身体猛地一颤,那本是偷笑的黄袄少女则是往后连退了数步,撞在了那摆着破烂软垫子的木椅上。
虽年少不经事,但西顿也察觉出了异样,忙抓着女子的衣袖,“阿姐,她们怎么了!”
女子没出声,西顿心越发的慌了,只因那好看的柳眉间不知在何时痛苦的蹙在了一起,身边,那黄袄少女掩面低低的抽泣着。
“她们……”
心中涌出了西顿从未感觉过的难受,有压抑,也有悲伤,混合在一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是草原王的儿子,却也是让人不齿的私生子,娘亲不过是大汗一时兴起抢来的汉族女子,所以,在这风光无限的王庭中,西顿与下人无疑,唯有阿姐赫莲对他异常的疼爱。
因而与赫莲情同姐妹的四个侍女也是西顿为数不多可说话的人儿,此刻听闻其中三人香消玉殒,又怎能不伤心,一时间泪珠如同断了线般,滴滴落下,湿了胸前的一片。
“不要难过了,梅儿她们去了,何尝不是解脱,跟着我这个不祥之人,是不会有好的结局……”
话语凄凉,面纱湿透。
“公主不可乱语!”
黄袄的菊儿当即跪在了地上,泪水涟涟,“公主,我等四人部落被灭,早已经没了亲人,若不是当年公主相救,早已经沦落成了任人欺辱的奴仆。从那时起,世上就不再有呼和家四女,有的只是梅兰竹菊,可以为公主赴汤蹈火的梅兰竹菊……”
菊儿哽咽的话语让赫莲哭得更加厉害了,香肩抖动,许久摇着头,低语轻道,“都是我的错……”
摇首间,面纱飘落而下,本该娇美动人的脸颊上,那红色印记在灯火映照下的显得渗人心骨。
在赫莲惊慌的想要弯身拾起面纱时,那西顿却是一把抢了过来,“阿姐,这不是你的错,在西顿眼中,阿姐是最美的!”
看着呆滞的赫莲,西顿才察觉这番话是用尽他全身的力道吼出来的,从有记忆来,从未这般说过话,心狂乱的跳着,一时间,西顿竟有些莫名的恐惧。
帐篷外,狂风依旧嘶吼着,掀动着帘布,窜进几缕凉风,使得火炉间的炭火不时地闪出星星火亮。
“阿姐。”
西顿张了张嘴,见赫莲仍在垂泪,稚嫩的脸上生出了不相称的哀伤之色,走上前,抱着她的胳膊,“阿姐心地善良,即便是那雪莲花,也不及阿姐貌美,阿姐不要再难过了,否则成了恶魇,可是会伤了阿姐的。”
听得这话,赫莲将西顿拥在了怀中,婆娑的泪眼却是望向了西南处,那里,曾经也有人不因面容而对她退避三舍。
泪水朦胧间,庭前小院,嬉笑有声,仿若近在眼前,只是这等时光已如云烟过往。
那个他,可还有相见之时?
“嘶……”
在赫莲思绪万千时,夜风中传来无数马鸣之声,即便她在王庭的边远角落,也觉得异常的吵杂。
白皙的手猛地抓在了西顿的肩头,赫莲红肿的双眼中涌现出惊怕之色,她担忧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罕穆尔带兵前来,八大部落大军齐聚王庭。
如此,与他倒不如不见。
被泪水浸湿的鸦羽拧在了一起,眉宇间尽是哀伤,恍若附上了一层严冬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