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小梅的身子瞬间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会动了。
下一刻,她猛地尖叫一声,纵身朝着安庆绪的胸口扑了过去。她的袖口闪烁着一点萤火般的银光,那是一柄三寸许的小刀,锋利的刀尖直指安庆绪的心房。
然而安庆绪自幼习武,在已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又怎会被这样的招式击中?
他手臂一抬,便抓住了小梅的手腕,顺势一拧,使她的右臂脱臼,软软地垂了下来。
小梅痛呼一声,但却没有就此停止。她左手向前一挥,握着一柄同样的小刀继续向安庆绪刺去。
安庆绪的脸上显出了怒容,他随手一挥,正中小梅的手肘。伴着骇人的清脆声响,小梅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这一次,她的胳膊直接被安庆绪用内力震断了。
又是两道相似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安庆绪抬脚向着小梅的双腿依次踢出,将她的两条腿也折断了。
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惨叫,小梅“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趴在了安庆绪的面前。
瞧着她四肢扭曲的凄惨模样,安庆绪脸上的怒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惑与不解。
“我想起来了,”安庆绪缓慢地说道,“我哥去长安前的那几天,你曾经和其他几个侍女一起去帮他整理过行李。”
“但是为什么呢?”安庆绪脸上的迷惑之色更浓了,“那不过才几天的光景,你可是从五岁起,就在我身边伺候着啊!安庆宗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小梅抬起头,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公子,大公子没给我什么好处?他只是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爱。”
说着,这个平日里以害羞著称的少女眼中亮起了耀眼的光芒,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爱大公子,所以虽然公子您对我很好,但若是您想杀大公子,那您就是我的仇人了!”
“爱?”安庆绪更迷茫了,“他哪里值得被爱?瞧他那副脑满肠肥的样子,再瞧他那身稀松平常的武功,还有他那四六不通的文采!你爱他?为什么不爱我呢?我哪里还比不上他吗?”
说这话时,安庆绪的神情里没有丝毫的恼怒,只有越来越深的不解。他并不是真的在乎小梅爱不爱自己,他只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本身。
小梅笑着摇了摇头:“公子,就是因为你样样都比大公子强,所以我才不会爱你啊!”
“哦?为什么?”安庆绪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您样样都好,那么在您的身边,我又有什么用呢?像您说的,大公子有很多的缺点,但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缺点,他才需要我,我也才能觉得自己活的有价值。这样的价值,是您永远也给不了我的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安庆绪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还真有这种需要觉得自己有价值才能活下去的人啊!不过你现在失败了,你的价值又在哪里呢?”
“至少能让大公子知道,想要对付您,需要更强的人来啊。”小梅释然地笑了笑,“公子,杀了我吧,我的确是背叛了您,这点我无话可说。”
安庆绪摇摇头:“我不但不会杀你,我还会让你活的更有价值。”
小梅的脸上显出了迷惘之色。
“我会把你买到青楼去,那里的每位客人都需要你,这样一来,你不就每天都能活的有价值了吗?”说着,安庆绪低喝一声:“黑三!”
一道狭长的身影顿时如幽灵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快得让人看不出他是从何而来。
“去把她卖到青楼里吧,卖的钱就归你了。”安庆绪用下巴指了指伏倒在地的小梅。
“是!”黑三应了一声,上前用手揽住小梅的腰身,将她扛上了肩头,接着便向外走去。
此时,小梅才反应过来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她瞪着安庆绪,眼中透出深切的怨毒,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不过没多久,那呜咽声便再也听不见了。
瞧着那空荡荡的门口,安庆绪沉默了片刻,然后有些突兀地问道:“黑四,你会为了让自己活的有价值而不顾性命吗?”
沉默的声音从他背后的阴影中响起:“不会,不过小舞可能会。”
“黑舞吗?”安庆绪笑着摇了摇头:“女人啊!果然是一群不可理喻的动物啊!”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房门:“走!去看看我爹叫我作甚!”
与长安城的皇亲国戚们相比,安府的面积并不大。然而府中的建筑却是颇有讲究,那假山、水池、花圃……一件件事物组合在一起,便是一座内藏玄机的阵势,不明就里的人若是胡乱地走,很可能便会把自己困在其中。
三镇节度使安禄山,此人是忠是奸众说纷纭。然而谁也无法否定,在领兵打仗上,安禄山的确配得上“名将”二字。
在假山与水池的环绕中,安庆绪七弯八拐地走了约一刻钟,便瞧见了府中的正堂。
瞧见正堂的那一刻,他顿时心中一凛:正堂的周围站着无数披坚执锐的士兵,将正堂的每一扇门、窗都堵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