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平时自然也是有护卫的,但那就跟安庆绪身旁的黑三黑四一般,都是隐身在暗处,人数也仅有几个。像今天这样的阵势,安庆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公子,还进去吗?”黑四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的阴影中传出。
安庆绪想了想,然后说道:“去!当然得去!我爹的势力有多大我比谁都了解,若这阵势真是用来对付我的,我就算今天不去,终究也是躲不过去的。”说完,他便迈开大步,朝着正堂走去。
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面无表情地向旁一闪,给他让开了路。安庆绪双手一推房门,步入了正堂之中。
堂中他能瞧见的,共有三个人。
坐在主位的,自然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安庆绪的父亲安禄山。他像一座肉山般堆在那里,头上缠着绷带,脸色铁青。
他的左手边,做的是一个身穿猎装的中年人。那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是刚刚抵达此处。他长了副络腮胡子,但眉宇间却又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儒雅之气。
这人正是安禄山的副手,史朝义的父亲史思明。
而剩下的那人,便是站在安禄山背后的随身侍从李猪儿了。
瞧见史思明到场,安庆绪的心顿时一沉。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难逃一劫了。但他还是勉强保持镇静,朝着安禄山与史思明先后施礼,朗声说道:“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史叔父。不知父亲大人叫我来,有什么吩咐啊?”
安禄山猛地一拍桌子,气得须发乱颤:“还好意思问我?老张!把人带上来!”
话音未落,一名中年男子便推搡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上来。那青年男子的衣衫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脸上也满是伤痕。瞧那模样,不正是刚从安庆绪那里离开没多久的黑一吗?
一边被人推搡着,黑一一边高喊:“大人,您弄错了。公子怎么可能谋害二公子呢?你一定是弄错了!”
“够了,”安庆绪冲着他摇了摇头,“事情我父亲想必都已清楚,不用再替我遮掩了。”
安禄山哼了一声:“狗东西,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能加害!不过倒还算硬气。”
“父亲大人,兄长不是也安排刺客杀我了吗?我刚刚可也是险些丧命啊!”安庆绪不服气地说道。
“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杀,那你活着对我也没什么用处。”安禄山不为所动。
“是吗?”安庆绪微笑道,“那如果兄长这么容易就被我杀了,是不是也能说明他是个废物,没什么用呢!”
安庆绪本想用这话来表达安禄山的厚此薄彼,但没想到安禄山瞪圆了双眼,毫不迟疑地道:“不错,他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就说明他也没什么用处!那么死也就死了!”
一听这话,安庆绪顿时松了口气。但就听安禄山接着说道:“我安家不需要废物,却也不需要连自己同胞兄弟都能屠戮的怪物!我把话放在这儿,你哥哥没事,一切好说。若是你哥哥死了,你也跟着他陪葬吧!”
“好!”安庆绪淡然地应道。
而后,堂中便沉默了下来,再无一人开口。一旁的史思明皱着眉等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安大哥,这是您的家务事啊!您自行处理就好,何必还要特意把我叫来呢?”
“家务事吗?”安禄山将目光转向了史思明:“兄弟,我这个逆子是出谋划策之人,在南边负责执行的,可是你的儿子,史朝义史将军啊!”
“什么?”史思明惊得跳了起来,“那个畜生怎么敢?”
安禄山冲着他挥了挥手:“兄弟,坐下坐下。也不能全怪你儿子,是我这个逆子派人监视了你的儿媳,拿她当人质,你儿子才答应替他办此事的。”
史思明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决地摇摇头:“即便如此,也不能放过这个畜生。若是大公子真的有什么闪失,那,那……”
盯着他看了许久,安禄山的眼中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光芒。他探身拍了拍史思明的肩头:“兄弟,说实话,原来我一直怀疑此事也有你的参与。但现在看来,你的确是不知。这就好说了,若是庆宗无恙,那么此事便大事化小,你在家里把孩子教训一下就好。不过若是庆宗在自保之时伤了你儿子,却也怪不得谁,你说是吧?”
“安大哥说得对!”史思明连连点头。
安禄山哈哈一笑:“如此甚好!外面的人,都散了吧!”
“是!”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回应声传了进来,紧跟着便有响亮的脚步声响起。没多久,外面的士兵便尽数离开了。
安庆绪此时也明白了:那些士兵根本不是为了对付他,而是为了对付史思明。
士兵们已尽数离去,安禄山便将目光转向了跪倒在地的黑一,叹息道:“真是个忠心的奴才。但你搞错效忠对象啦!只要我还没死,这座府里就只能有一个主人。老张,把他杀了!”
“是!”押解黑一过来的中年人应了一声,伸手便从腰间撤出了雪亮的长刀。
然而下一刻,那宛若长虹般的刀光,竟笔直地斩向了安禄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