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条长长的印绶,看着那方方方正正的大印,严卒史将目光好不容易从黒绶上那些墨‘色’盘‘花’间点缀着的纯青、绀青‘花’‘色’处离开,轻轻拱手,声音微微发涩:“上官自然有资格问得。()”
以官秩而论,卒史虽然勉强够到了百石官秩的边,比寻常亭长之类小吏高出不少,但论地位,也不过和啬夫之类乡官相仿佛。而乡官虽然不入流,也是有一块长条形、唤作“半通”的小印,若是治下没有豪强,也可算一乡之内的土皇帝。而卒史这样供职官署的佐吏,反而不比乡官更见威福。
依照汉制,四百石以下的各种杂佐官吏,以其官署分别,数十杂佐官吏共用一印,印有专人保管,没有像各级主官那样随身佩印的待遇。()兵曹从事虽然是司隶校尉府的属官,却是六百石的贵职,在正途官秩之内。司隶校尉有监察百官并兼河南尹执掌司隶部之权,同样是六百石官秩,司隶校尉府兵曹从事,地位权势,绝非光禄勋那些六百石的大夫、郎官可比。
只是有一事让严卒史不解——兵曹从事只掌握司隶校尉府的兵事,就算查验兵事,也只会关心京畿司隶部的兵事,不安安分分在京城纳福,跑到凉州这种羌‘乱’之地是要做什么?
说起来魏野也是无辜,此刻洛阳都下,灵帝刘宏被冒险者组织们联手挟持,只能老老实实地猫在宫中学习当宅男。甘晚棠也好,赵亚龙也罢,甚至北部尉那群人,虽然把刘宏新修的度假村工程紧急喊了停,倒也不至于在天家‘花’用上短少克扣他的,但是对刘宏的盟友十常‘侍’和那帮阉党,就不见得有多温柔。()
何况一帮子清流党人被打击得久了,这时候也正红着眼睛要平反,要报复。从刘宏和十常‘侍’手里跑到了官、又不像袁家、崔家、曹家这样有来历的大族出身人物,很是给下狱了不少。至于那些刚买到太守、县令缺分的倒霉鬼,此刻还在屁颠屁颠奔赴上任的路上,洛阳城里的贬书就已经追下去了。
按道理说,也算是汉代京畿一大要害部‘门’的司隶校尉府,自从前任司隶校尉阳球死在狱中,十常‘侍’就深知司隶校尉府也是洛阳城中玩政争不可或缺的一大军事力量,不放在自己人手里实在是放不下心。偏偏阉党们夹袋里实在没有可拿得出手的角‘色’,只得让这个位子空悬了大半年,反倒成了清流党人和冒险者们争相抢夺的一块大馅饼。
到现在为止,司隶校尉的人选因为各方的争夺而尚未拟定,司隶校尉府的各曹主官们倒是都早早占了位置。
也是刘宏这几年开的这家“刘氏官位自选超市”实在朝官僚集团里塞进了太多阿猫阿狗,一朝宫变雷霆而作,十常‘侍’连同他们亲信固然是死得一个不剩,这些买官跑官的货‘色’也多半被雨打风吹去。清流党人要复起,冒险者们不管是要鼎革天命还是借壳上市,给自己人占下要职美职都是必然之意,哪里容得下这些角‘色’继续占着茅坑不屙屎?
只是比起清流党人们那庞大的在野势力,冒险者的人数毕竟相对不足,更不要说大枪府也好,北部尉也好,太平道洛阳分坛也好,彼此间心结已成,说是各怀鬼胎都是轻的。()说不得,甘晚棠就是抱着哪怕损人不利己的心态,也要保证兵曹从事这个司隶校尉府的关键职位不落在对家手里。
而某个仙术士不管怎么说,也总和太平道存了几分香火情、战友谊。兵曹从事这个职位落在魏野手里,也就好比‘肉’烂在锅里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