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一个绿袍老者,向着那胖子摆手道:“乐兄乐兄,何其不乐乎?虽然如今官家懒于视事,可是好道的心可是不曾变过,只是暂时有些懒散罢了。便如这会仙楼的玉胥,不过是一时酝酿不及,日后不是还是要着落到乐兄肚里?”
九品服青,七品服绿,虽然都一般的是芝麻绿豆官,可是官场仕途,名位资历所关。那胖子听了这老儿说话,顿时一低头道:“张老教训得是。”
这绿袍老者见胖子听教,面上还是一派官场前辈模样,淡淡说道:“何况林先生羽化而去,于我辈何尝不是好事?他一个道士,无端牵扯到朝堂上来,骂蔡公相是‘北都六洞魔王第二洞大鬼头’,又骂童媪相是‘飞天大鬼母’,因此犯了忌讳,被东宫参动。这样的人,岂是好沾身的?但走了一个林先生,自然还有王先生、李先生,愿意下山来陪伴官家的。”
说到这里,绿袍老者端起银杯,微笑道:“譬如这位向七十二家正店沽酒的竹冠子,便是一个绝好例子。诸位,这几日这些正店里传出来几句口号,你们可听到了么?”
说着,他就吟哦道:“仙翁宴客紫府山,溪神沽酒汴梁店。非是流霞不堪饮,市酒更比流霞甜。”
他念完这几句口号,这绿袍老者摇头道:“这些正店东主也算是有心计的人,本来正店无好酒,是个砸招牌的事情。被他们一传,却成了他们的酒都是仙酿,神仙也要来买的,一下就将名声又抬高一步。如今虽然没有多少酒卖,将来却要小小生发一笔。”
又有人端起一杯淡酒,没滋没味地饮了,方才道:“张老,这话恐怕也不是十分杜撰出来。下官在张家园正店,听得那些打酒座的女娘们唱的俚曲,道是‘昨夜仙人门前过,一斗酒换一斛珠’。据说七十二家正店,都从各家井里得了数斗上好珍珠做酒钱,这事还有竹牌为证。那竹牌下官也见过,上面篆字竟像是湘妃竹斑一样,是天生长在上面的,试想除了仙人,何人还有这等手段?”
那胖子听了,冷笑道:“这都是道家中人用幻术诈惑愚民,当不得真的。不过这竹冠子想来也非安分守己之人,传出这个名头来,官家又是个好道好奇的人,难保又把他当个活神仙崇信起来。将来汴梁城里,什么万人斋会、罗天大醮,肯定又是一番盛世气象,我辈的衣食使钱都在其中,管他是个真神仙、假神仙,只盼着那先生,再不要玩这些虚头巴脑的花样,早日进京,多办几个大道场才好!”
绿袍老者听了,好大不以为然,摇头道:“当年徐仙翁等都是老公相保举,林先生又是徐仙翁引见给官家。这竹冠子一个野脚道人,也没有汴梁相熟的道官引见,岂是那么好容易自荐于官家面前的?大家且不要啰唣这些不相干的事,且吃酒、吃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