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面背分八卦的莲光镜安设在北门上,燕伏龙和王聪儿预想中的情形也并没有发生。
仿佛那一夜逃窜的夺心魔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忙着研发飞渡云舟防御系统的魏野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点了点头:“夺心魔这些章鱼头,虽然身体构造和社会形态都很低级,但它们的智商却不低。见着涿易二州的森严防御,暂时退却,隐忍潜伏,都是意料中事。何况这些章鱼头最擅长的战斗,还是使用洗脑控制的奴隶兵玩人海战术,要不然就是潜伏在暗处,以操纵人心的心灵异能制造混乱。至于和强大敌人肛正面?它们可没有这种勇气。”
前来废弃水府向仙术士汇报近期工作的王聪儿一脸无奈:“师君,有这根钉子在,叫我们怎么进行后面的工作?莲光定魄镜照您的吩咐,以八门阵势守定涿州城,但万一在外活动的人马被夺心魔控制该怎么处置?”
仙术士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展开竹简式终端,在防护道具的商品名录上指指点点:“心灵护符、恒定防护邪恶卷轴……效果是,略微增加控制类法术的失败率?奥术产品就这点不好,要价高昂,还没法达成绝对防御效果。”
“嗯,这件叫灵心珠的法器倒有点意思,戴在身上就等于时刻在修持普善清心咒一般,倒是对这类心灵异能的对症之宝。”
在商品目录上又打了几个勾,仙术士才转过头来望着面前女冠:“对我道海宗源而言,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止夺心魔,如今涿易二州易手,虽然我军已经封锁情报外泄。但涿易二州乃是燕云门户,辽国虽然内乱连连,政争不断,但主事之人可不止是耶律乙辛、李处温之流政斗有术、理政无方的庸人!”
“师君是说?”
“让儿郎们准备好,说不定不久就要和契丹的最后精锐见上一仗!”
……
………
辽国南京,那座千古雄城燕京此刻还只是辽国五都之一。
比起魏野和慕容鹉搞风搞雨的那个时空,这座雄城却没有那般占地广阔、宫阙连云。
比起汴梁那般的金粉繁华之地,固然像是只丑小鸭,就连洛阳也比它多了几分富贵气。唯一能可证明辽国南京繁盛的,却是城中一座又一座的佛寺。
城楼之上,有人沉默注视着落日下的燕京。
这人面目粗豪,身形雄健却留着文士般的一部短髯,举动间自有一股雍容气度,显然不是那等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文人,倒像是那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契丹贵介子弟。
只是此人坐在城头上,面前放着几样简朴酒菜,盏中酒已冰凉,他也不去理会,只是望着北面一阵远望。
入秋以来,女真大军再度向辽国腹地逼近,契丹五都已失其三,当今辽国之主天祚皇帝耶律延禧无奈之下,只能拼凑起一部军马,打着御驾亲征名义与那位女真雄杰完颜阿骨打分个高下。
可是耶律延禧这位大辽天子,何尝有过沙场征战的本事?此番出征,宫中金宝珠玉被他装了五百驼有余,亲信大臣、心爱子女全部随军,这哪里是去和完颜阿骨打见个生死,倒像是南朝土财主携家带口逃难的模样!
甚至有人已经向这位喝寡酒的汉子传过消息,说这位大辽天子在名为出征、实为出逃的行动开始时,还不无得意地对身边近臣夸耀说:“南朝与大辽结为兄弟之邦,西夏与大辽为甥舅之国,朕到何处,不可终此一身富贵?”
如此言语,简直能让大辽耶律家的列祖列宗都在陵寝中翻了身,连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君王如此,则辽国群臣哪里还有忠诚可言?
耶律延禧前脚离了南京道,后脚他的堂叔、素有贤王之名的魏王耶律淳就被拥立登基,并废去耶律延禧帝号,降为湘阴王。
经历了辽道宗时代的耶律乙辛弄权与天祚帝宠臣们的胡作非为之后,契丹名臣与深孚众望的宗室差不多都被杀绝了。耶律淳作为硕果仅存的年长宗王,既有贤名,又通兵事,原本是最适合给契丹续命的人物,然而这位年近花甲的宗王自从几年前奔赴沙场,先遇到自己组建的“怨军”叛乱,接着又被女真大败,仅以身免。
重重打击之下,贤王耶律淳也就贤不起来,连精气神都日渐衰损,很难看出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宗王气概了。
在城楼上饮酒的契丹大汉看来,这位刚登基未久的大辽天锡皇帝,只怕也只是强提着一口气,过一把皇帝瘾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见先帝去也。
国事如此,真是神仙都要束手。就算大汉幼时就被辽道宗称为“我耶律家的千里驹”,又是唯一一个下了科场,以进士出身入仕的契丹英杰,一时之间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地到处救火。
但这样的小修小补,面对北面带着腥风而来的女真大军,还有二百年来一直图谋燕云之地的南朝,又有何用?
一口将杯中冷酒饮尽,却听得有人走上城楼,笑吟吟地道:“大石林牙却是好雅兴!”
来者年岁不过三十上下头戴无翅纱帽,一身圆领紫袍,玉带上系着金鱼袋、手巾和一串子零碎,一副辽国南面官打扮,然而容貌俊俏、风流蕴藉处,倒像是汴梁佳公子,正是燕京城内如今的文官班首,参知政事、漆水郡王李处温。
他那一声“大石林牙”,叫的是那大汉的官号“林牙承旨”,契丹所谓林牙院,便是翰林院,有北院林牙、南院林牙、北面林牙、南面林牙、翰林都林牙等等名色。这大汉身为契丹亲贵,本官早已升到了辽兴军都统,然而李处温还是以他的文职相称,倒是多了一些凑近乎的意味在内。
然而耶律大石只是拱手一礼:“未知李大参来寻我,到底为了何事?”
李处温摇头一笑:“还不就为了郭药师他们那一群怨军?是了,如今是我大辽的常胜军了。前几日郭药师遣人来哭穷,说涿易二州地窄民穷,积储不足以御冬,万望朝廷接济些许,以全他们为国尽忠之志,此事大石林牙可知情否?”
一提到郭药师所部常胜军,连耶律大石都觉得心里腻味。所谓常胜军,前身便是天赐皇帝耶律淳在辽东招揽破家流民组建而成的那支怨军,军号曰“怨”,自然是向女真报怨复仇之意。
然而辽东流民固然痛恨女真鞑子,对契丹贵人又哪里有过什么认同感?何况耶律淳带兵,却没有给怨军正经武备给养,甚至隆冬天气里连冬衣都不下发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