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耶律淳如此带兵,自然只换来了怨军临阵哗变,更让耶律淳这一路伐金大军一败涂地,堂堂契丹皇叔只带着百骑亲卫南逃还落下了病根。
最后还是李处温为首的南面官,一面招安一面笼络怨军余部的郭药师等人,将这支军马安排到了涿易二州。然而对李处温为首的南面汉官们而言,这支常胜军也就成了他们最可依赖的外援,使得耶律淳这个临时朝廷里,变成了耶律氏的宗室、后族的奚人萧氏与南面汉官鼎足而三的局面!
现在李处温却突然向耶律大石提起了常胜军,到底所为何来?
然而李处温微微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郭药师讨粮草、讨军械,哪一次不是讨债一样,一批使者未去,又派一批来闹?这一次却是叫我纳罕,使者只来了一批,这几日都没有新的使者上門讨饭,可不作怪!”
在这处处漏风、勉强搭起架子的小朝庭里,李处温这部分汉官势力可说是最弱小的一个,如果没有与常胜军内外勾连,这位面如冠玉的李郎甚至都谈不上在耶律大石这契丹雄杰面前有什么说话余地。但是此刻,他却是主动把自家一派的薄弱之处暴露了出来。
就连耶律大石也看不透李处温此刻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将这样的要紧事情透露给他。
要知道面前这位漆水郡王,在燕京城里名声很不好听,人人都道他给如今病得快死的天赐皇帝耶律淳带了一顶绿头巾,而当今皇后萧普贤女更有与李处温效法萧燕燕、韩德让旧事的意思。
身为契丹亲贵,二百年时间下来习俗早已汉化,对于女子守贞也看得比开国之初重得多,再没有当初韩德让与萧燕燕那般异数,所以才有耶律乙辛炮制“十香词”案陷害辽道宗皇后一事。
耶律大石自然也不能免俗,看待李处温的眼光总不免有些那个。
但是李处温说到的这件事,还是让他心神一动,点了点头:“如此说来,确实不对劲。倘若郭药师等辈看到我朝连连失利,起了叛心,则燕云以南,全都不保!多谢通报,此事我会仔细处置。”
李处温柔声一笑,拱手道:“有大石林牙出马,则我辈不过安坐燕京,静待林牙捷报便是。”
与耶律大石拱手道别之后,这位参知政事、漆水郡王摇摇摆摆地就下了城楼,直入了荐福山前大昊天寺。
辽人素来好佛,参知政事进佛寺上香也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事情。
只是自从妙行大师圆寂之后,这座皇家寺院也显得冷清寥落许多,满地落叶都无人打扫。
李处温也不嫌弃这寺院里一片凄凉落寞景象,缓步向前直走入禅房里去。
那禅房中端坐一个老僧,头上裹着软巾,身上裹了不知几件衣裳,就坐在那里不言不动。
李处温面带虔诚地朝着老僧合十一礼,在老僧对面盘膝坐下,也像是入定一般闭目阖眼。
然而他的心中却传来一个尖利声音说道:“已经去和那位大石林牙说过涿易二州的异状了?”
李处温在意识中依旧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应道:“大石林牙是何等人物,只要稍稍提点他一两句,自然便能明白过来。我也是按照主公吩咐行事,不敢居功。”
那声音似乎颇满意地一点头,又说道:“然而对方似乎皆是南朝有法术的妖人,大石林牙纵然骁勇,对上此辈倒也未必能占着十成赢面。若两军对峙有什么碍难处,到时候叫他再来大昊天寺寻我佛找个佛缘不迟。”
李处温虔诚应道:“吾佛慈悲,保我大辽国祚不绝。只是北面女真凌迫甚急,不知主公可有什么妙法?”
对这问题,李处温只觉得耳中尖锐鸣响震得他浑身发麻,涕泪横流,喜怒哀乐同时涌出,一时间就这么栽倒了过去!
过了好半晌,浑身冷汗的李处温才悠悠醒转,爬了起来,在意识听着那声音训话:“天机非人力所能妄猜,你才起这念头,顿时就遭了天谴。若非吾佛慈悲,早已沦落地狱,可还不快些忏悔么?”
这番话说得李处温满脸惊疑不定,只是磕头:“下官知错了,还望主公慈悲!”
那声音有些不耐地道:“既如此,你下去吧。只是我的行踪,却不可随意泄漏给人知道,不然我固然不能久留此地,你更有粉身碎骨之厄!切记,切记!”
李处温哪里敢再接话,朝着那老僧磕了十几个头,面如死灰一般垂着手倒退了出去,就算他在宫中侍奉皇后萧普贤女,也没见过这般谨慎。
等到李处温离开,老僧伸出术来揭下了头上布巾,微微地耸动了一下身躯,从老僧的嘴里冒出了如章鱼触手一般带吸盘的口器,微微地蠕动起来。
触手间有黏液微微淌下,换来了一阵了不可察的叹息:“多年的应考、官场的逢迎,实在是锻炼脑部最好的途径之一。只可惜,如此聪明而又可口的大脑,我却只能干看着,从不能吃上一口!”
感慨间,从口器间发出了另一个老人声音:“阿弥陀佛,施主可知弥勒菩萨过去劫时,以不食肉因缘,以证道果的事迹……”
“住口!我已经吃了你,为什么你的精神不会消亡,仍然在纠缠!”
? ?盗贴站的诸位,如此锲而不舍,我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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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