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子杨延亲入下邽,原本人心惶惶的百姓们好似顿时有了主心骨,在这无情的灾难面前,已然不知不觉将这位仁善随和,一心为民的太子视为敬重无比的神祇。
因为杨延对此次灾后房屋的重建,百姓的衣食住行看待得极重,对于每一件事务都更是亲力亲为,常常与当地的官员们一忙起来就是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就连堂堂太子妃,也是日日不辞辛苦,亲自携着身边随行的人为百姓施粥放粮,因而下邽上下的官员们也个个不敢懈怠,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朝廷拨放的每一粒粮食都用之于民。
没有人会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下邽的百姓们便渐渐自灾难的恐惧中渐渐走了出来,在太子和一众父母官的带领下,开始合力重建自己的家园,打开铺子,下了田地,开启了新的生活。
转眼间,便到了这一年的十二月,一股自朔北侵袭而来的寒意,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包围了长安,留下了一片冷寂肃杀之意。
御陵王府内,在迦莫的亲自主持下,一切事务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个人都能从她恩威并施的手段中,体会到这位曾经服侍过明德圣皇后,执掌过大明宫万千宫人的尚宫威仪。
随着“噼里啪啦”的炭火声,李绥坐在暖和的屋内,穿着丁香色绣团花纹的束腰裙子,正翻看着手边上的一本诗经,随手打开,看到的却是一行触及心底的文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李绥眸色轻动,多了几分怅然地看向窗外光秃秃,已然覆上一层薄薄寒霜的枝丫。
前世也好,今世也罢,她经历了无数场战争,也曾亲手挑起对外平夷敌之战,可却从未像如今这般,恍然发现一场战争原来有那么长,那么久。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她是上位者,是操纵者,是局外人,而今的她,已然不知不觉地入了局,才会感慨多一些罢。
“王妃,南边儿来信了!”
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下,厚厚的软帘很快被打开,随着一阵风过,换上裹了兔儿领的念奴已是欣然走了进来,瞳孔内闪烁着抑制不住地星星。
“让他进来。”
说话间,李绥整理了衣裳,端庄地坐在胡床之上,不过片刻,轻快却有力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下一刻帘外便升起青年男子的声音。
“王妃。”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绥心下已不由舒缓了一口气,随即道:“将军请进。”
窸窣声中,已然褪下胄甲,换了干净常服的李炜走了进来,一对上李绥的目光,当即守礼地低下头,恭敬地抱拳再次行下礼去。
“将军不必多礼。”
李炜闻声起身,虽然向来不苟言笑,不善言谈,此刻抬头间,眸底隐隐闪烁着激动和自豪是未加掩饰,不言而喻的。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大王此次大破叛军,已然彻底收服蜀地诸军,不日就要凯旋还朝。”
此话一出,李绥第一次从李炜的脸上看到抑制不住地欣然笑意,那漆黑的瞳孔中无不是诉说着他的一腔热血,和对赵翌的臣服。
“太好了、太好了!”
一旁的念奴听了,高兴地跟什么似地,当即拉住一旁玉奴的手摇晃着道:“不愧是咱们大王,打了这几个月的仗,可算是要结束了。”
看到念奴难得流露出小女儿的样子,玉奴也含着笑点了点头,看得一旁的李炜也是笑得更自然了。
“窦钦等人呢?”
听到李绥的问话,李炜顿时认真起来,一字一句地回道:“当初一引彭进等人入麾州后,大王立即下令斩杀了叛军之首,纳降了其余军士,当夜大王便只留王军师留守麾州,带着我等连夜奔赴剑门,打了窦贼等人一个措手不及,有意将他们逼上了剑门关。”
“大王英明神武,到了剑门关后也不急着进攻,只日日里命民夫垒煎建高台,让麾下士兵们日日朝城内叫骂射箭抛石的,窦贼深知自己坐拥天险,易守不易攻,因而命人不许迎战,只想着耗咱们个士气低落,但不曾想到不过叫骂了半月,那窦贼手下的一个副将便憋不住火,亲自携了人出关迎战,却是被李慎一枪打于马下,慑得那些个叛军逃的逃,降的降,自此窦贼虽气,却也知道城内叛军士气已然开始低落,就更不敢轻易迎战,只得龟缩其内,等着咱们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