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音乐,舞姬。美食,美酒,美女。
女皇秦峻为秦晚准备了接风宴,出席的人有秦晚、太史信、赵紫雁、公孙姐妹,黎凝潇、奕言、殷大侠、**娘、蔡萧萧诸位女侍郎,霍慎行从工地上下班了也被准许来蹭一顿饭。秦峻十分促狭地把霍慎行的座位安排在公孙姐妹中间。
秦峻和秦晚碰了个杯,悄悄说:“那对姐妹花,是禁军副统领,天天和霍慎行过不去,这次朕让霍慎行坐在她们中间,看看会有什么笑话。”秦晚开朗地一笑:“我觉得那个霍慎行挺傻的,没想到这么好福气呢。”秦峻也笑呵呵的回答:“在晚姐姐你面前,男人都会变傻的,别说是霍慎行了,就是那个号称‘冷面郎君’的全戎也不会例外。”(全戎:“谁说的,我就是例外。”)
秦晚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喝了酒,面色绯红,白里透红的脸颊衬着黑珍珠一样的眸子,让人怦然心动。秦峻叹了一口气,说:“朕要是个男子,一定让你当皇后。”秦晚双颊如火,嗔道:“陛下,您怎么能这样取笑我呢。”秦峻臻首轻摇:“哪有取笑,说好了,要是太史信喜欢上了你,你一定不能答应他啊。”这最后一句话,秦峻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到。秦晚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心想女皇的小心思也真是可爱,她不由得摸了一下雪白颈子上带着的那块碧玉,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太史信一边喝酒,一边偷偷注视霍慎行的囧相,他还不忘记小声提醒赵紫雁一同看笑话:“紫雁,你说霍慎行一会儿喝醉了会不会左拥右抱呢?”赵紫雁调皮地笑笑:“也不知道是谁一边说要看霍慎行笑话,一边对他羡慕得不得了呢!”太史信一脸无辜:“啊,有人羡慕霍慎行,谁啊,在哪儿呢,在哪儿呢?”赵紫雁在他头上使劲一戳,不理他。
诸位女侍郎的举止则要斯文得多,奕言给黎凝潇夹了菜,蔡萧萧和**娘在听殷大侠说着什么。她们不时打量一下沁河公主秦晚,并低头说些什么。
霍慎行表现了突出的心理素质,虽然坐在公孙姐妹身边,左右不便,但他充分发挥了“如果不能发作出来,那就吃进去”的优良作风,低头大吃。一盘人参汽锅鸡端上来,他先把鸡腿和鸡翅分给左右两边,然后剩下的全倒进自己盘子里,无论别人投过来什么目光或是左边公孙灵问他什么话,都只顾吃东西。
公孙灵问他:“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欺负妹妹吧?”霍慎行嘴里塞满肉含糊地说:“肯定是她欺负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公孙灵微微一蹙眉:“你们俩进展如何?”霍慎行又填了一嘴点心:“什么进展?”公孙灵一咬牙,说:“你,和她有没有?”霍慎行还没做出反应,公孙晴脸色通红,埋怨姐姐:“姐姐,你怎么能问这个呢?”霍慎行喝了一口茶,也数落公孙灵:“就是,你也不害臊。”公孙灵瞪了霍慎行一眼:“你闭嘴,老实告诉我,有没有欺负妹妹?”霍慎行嘀嘀咕咕地说:“当然没有,你们两个又不是美女……”公孙姐妹听到这句话,心有灵犀,一起冲霍慎行扇了过来。霍慎行早有准备,双手推着桌子往后一仰,躲过了两人的合击。公孙姐妹的手碰在一起,发出很大的响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公孙灵讪讪地笑笑:“没事,我们姐妹闹着玩。”
这时候,听见门口的宫女大喊一嗓子:“秦惠卿姑娘到!”众人的目光都往那边看去。
秦惠卿一袭青衫,玉容不动,如空谷幽兰一般沉静。她目光低垂,细长的睫毛遮住了那一对秋水眼,慢慢走进来,冲女皇行礼:“民女来迟,望陛下恕罪。”秦峻连忙吩咐身边的宫女:“没事没事,姐姐你能来,朕就很高兴了,快赐座。”秦惠卿坐在赵紫雁右边,没动筷子,只是端起酒杯轻呷一口。赵紫雁亲热地拉住秦惠卿的胳膊:“秦姐姐,我可见到你了,这些日子没见,你更漂亮了呢!”秦惠卿看看她,浅浅地一笑:“让我掰开你的小嘴看看,吃了什么东西,说话这么甜。”
秦晚冲秦峻露出探寻的目光:“这位就是秦惠卿姐姐么,果然好美。”秦峻脸上似笑非笑:“当然了,秦惠卿十分漂亮,而我晚姐姐则是十一分漂亮。”秦晚脸皮薄,听到这话又是面红耳赤的,悄悄说:“我明白了,陛下您封我这个公主就是专门用来取笑的。”“哪有哪有!”秦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捏秦晚的脸蛋。
自从秦惠卿进门,太史信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从秦惠卿精致的面庞上,太史信读不出她心底的一丝波澜,但自己的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耳边的杂音也仿佛被滤掉,秦惠卿和赵紫雁戏谑声音虽低,但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直到赵紫雁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太史信才回过神来。赵紫雁示意太史信去看对面的霍慎行。
只见霍慎行十分夸张地看着太史信,嘴巴一张一合——按照殷大侠的说法,像南方雨后路边的牛蛙。太史信凝神细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最终,他从霍慎行多次重复的口型中读懂了信息,霍慎行在重复四个字:“机,不,可,失。”
“霍慎行,你说什么呢?”秦峻也留意到霍慎行的反常举动,问。
霍慎行一愣,没想好怎么回答,奕言已经开口:“启禀陛下,臣看霍统领的口型,说的是鸡肉好吃。”霍慎行连忙回敬以感激的目光,多谢她没拆穿自己的把戏。
奕言精擅各国语言文字,她这样说,秦峻虽然心中疑惑,也只好装作相信。蔡萧萧奶声奶气地对**娘说:“这么多好吃的,霍慎行就看着那锅鸡肉了。”后者听了,点头笑笑。没想到蔡萧萧声音太特殊,霍慎行能够清楚地听到她的话。
霍慎行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唉,搬砖工的苦,你们怎么能理解。”他正抱怨着,一抬头,看到对面秦惠卿举起酒杯,冲他嫣然一笑。霍慎行装没看见,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没想到秦惠卿居然一直举着酒杯。霍慎行不好意思,举起酒杯冲秦惠卿敷衍地点点头,喝了一口。公孙晴忽然“诶哟”了一声,公孙灵则歉疚地看看妹妹。霍慎行无赖地笑笑:他刚一就座,就观察了一下桌子的结构,把脚放在了桌子的梁上,刚才想必是公孙姐妹又心有灵犀了,同时去跺霍慎行的脚,结果姐姐反而踩到了妹妹脚上。“等回去了咱们算总账。”公孙灵小声威胁霍慎行。霍慎行一边继续吃肉一边小声回敬:“我养了一条狼,哈哈哈。”
**娘小声问黎凝潇:“凝潇姐,太史信和秦惠卿怎么都这么冷啊。”黎凝潇想了一下,说:“他们两个,自尊都太强。要是别的女孩子,给太史信认个错,把事情说清楚,也就没什么了吧;或是别的男孩子,主动去找秦惠卿,说明白自己不计较,没关系,那也就和好了。但是秦惠卿怎么会向人认错呢,太史信又怎么会不计较这个事儿呢?两个人就只能这么僵着了。”蔡萧萧插嘴:“我觉得那个什么夏公子就是更会照顾女生呀。”殷大侠也凑趣:“秦惠卿就跟夏公子就好了,不用回头啊。”
太史信盯着秦惠卿,心里又酸又苦。他喝了一口酒,往事纷纷浮上心头,曾经的他们,是多么让人欣羡啊:当初太史信在私塾,每天都是第一个进门的,唯一一次装病逃学是为了给秦惠卿过生日,带着她在外边大快朵颐,并郑重地告诉秦惠卿“你变成了小胖猪,我也照收不误”;听说有一家的糕点好吃但价钱贵,太史信就省吃俭用,攒够了钱带秦惠卿去买那一家的糕点(那种糕点叫做“哈根达斯”,囧);太史信生日的时候,秦惠卿买了个玉佩,自己编了挂饰送给他,并警告他不许说自己笨;有次下大雨,太史信拉着秦惠卿的手飞奔,结果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发烧……一切回忆,太史信都珍藏着,正如太史信记得每个兄弟的绰号。但是这些,秦惠卿都忘了吧?
忘了最好。
太史信在人前,永远是那么一副热情真诚的模样,言笑不羁,朝气蓬勃,典型的阳光小伙,和秦惠卿分开以后,他仍是如此,甚至连住在太史信家里的赵紫雁都没看到异常,只有太史信自己才知道,人前人后自己面貌的巨大反差。那一个个凄清的夜晚,一行泪珠浸湿了秦惠卿昔日写给他的小诗:
别离容易再见难,月影婆娑北风寒。
本是孤身对萧然,见君一面方寸乱。
烛光阑珊夜将近,茕茕只影坐轻叹。
轻叹无尽君难见,一纸鸿书几度看?
只是,此情此景,又怎好再读秦惠卿的文字?那一晚,太史信默默将信笺放在了烛火之上,看着跳动的火焰慢慢往上爬,他出了神,猛然发现火焰已经亲吻着自己的手指,但不知怎么的,竟没有一丝痛感,可能是心里太痛,麻木了吧。
太史信的双眼恢复了清澈,眼中的倒影,秦惠卿一如初见之时,闪着青涩的光。他笑笑,耳边响起了歌声:
感觉不到从前温柔的双眼
感觉的到你已不再眷恋
无奈的笑试图让我知道
得了失忆 可能对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