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郡乃至整个新汉帝国,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成为一些奸商的拿手好戏。凭借勾兑与狠活儿,从不会烹饪的菜鸟可以瞬间让白开水变成香喷喷白乎乎的“羊肉汤”,让鸭肉变成满是膻味的“羊肉串”。食客当然知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几文钱一块的牛肉排不可能是纯好肉。但是奸商就是能让食客花高价买不自在。
拓跋青儿注意到太史信的目光,想起来和他在上郡一同出游的时候,俏脸微红。
李霜注意到太史信和拓跋青儿的神情变化,把鹿肉佛跳墙盛出来递给众人:“菜都快凉了。”
太史夫人把鸡腿夹给李霜和拓跋青儿:“就是就是,别光顾着聊天,吃菜。”
在众人说说笑笑之间,日落月升。宫女们将餐具和椅子带回皇宫。太史德夫妇早早回房睡下。
太史信伸了个懒腰:“你们也早点睡吧,我回上郡咯。”
李霜不动声色地挽住太史信:“佳期如梦,公子该和我们在屋顶赏月对饮才是。”她娇媚地一笑,仿佛有无尽风情在她眉宇间荡漾:“喝醉之后,兴许会发生一些令人难忘的事,公子你说是嘛?”
“那可不行,”太史信老脸一红,压低声音,“要是喝醉了,回上郡就当不成县令咯,该被赶到猪圈里边了。”
拓跋青儿笑着打了太史信一下:“没喝两杯呢,就说醉话了。”
太史信搬来一把梯子架在屋檐边上,自嘲地笑笑:“请吧。早知道飞檐走壁用处这么多,我一定好好跟着师父学轻功。”
拓跋青儿当仁不让,麻利地爬上房顶,把李霜也拉了上去。太史信想了一下,拿了三壶米酒也上了房顶:“要杯子嘛?”
拓跋青儿打开一壶米酒,豪气十足地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疑惑地看向太史信:“这是酒?”
太史信指指有一定倾斜角度的屋顶:“喝醉了小心摔着。况且啊,喝酒在情不在量……”
拓跋青儿又拿起酒壶:“接着说啊,怎么停了。”
太史信打开一壶米酒递给李霜,自己也开了一壶,和两个姑娘碰壶:“余下的话,都在酒里。”
李霜喝了一口酒,神采奕奕地看着太史信:“公子等我一下。”不等太史信说话,她就顺着梯子下去,进入太史信的房间。
拓跋青儿又和太史信碰壶,喝了一大口酒,白里透红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李霜再次出现在太史信面前的时候,头上梳起了云鬓,身上穿着绿色抹胸和橘红色开叉裙,手臂上缠着白色披帛,宛如敦煌飞天,仙气十足:“月明星朗,阿霜想为公子舞一曲。”
太史信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多年前发生在杭州的一件事(这件事详见番外篇一:花魁往事)。
李霜移开原本挡住脸颊的琵琶,抬起眸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太史信一下,轻轻一跃,站到了房顶中间,慢慢抬起一条腿。
“铿”李霜拨动手中的琵琶,抬头看了一眼皓月,错落有致的身体开始舞动。
旋转,衣裙的残影化作了月下闪亮的圆。以披帛为花瓣片片,以裙角为花蕊点点,李霜朦胧间化作了俗世中的一朵清莲。
跃起,灵动的身形翩然若仙。飘空又回旋,如传说中的飞天,李霜稳稳停在房檐的边缘。
俯下,光洁的玉腿划出个圈。安静地垂下眼帘,任发饰垂在额前,李霜双手仿佛捧起大漠黄沙万千。
转身,琵琶戛然而止复又在人心头点出漪涟。深情地凝望太史信,精致的嘴唇不发一言,李霜却仿佛倾诉着千年的爱恋。
拓跋青儿的目光如痴如醉,轻声呢喃:“绝世舞姬天下仙。”
轻而不浮,媚而不妖,李霜每一步都好像轻点在了观者心头。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一幅绝美的图画,却又让人无法捉摸,只给人眼前剩下朦胧的倩影;她的一起一落,都像一只翩翩的彩蝶,却只在仙凡间遨游,不肯为谁停留;她的一转一停,都掀起了天人之姿的面纱,却终是水月幻境,只留下无尽怅惘。
太史信看着舞动的李霜,觉得她的身影似远似近,时而在耳边轻语,时而在远处翩跹。她妩媚的身姿,比天上的云霞更娇艳;专注的神情,又不带一丝多余的绮念。
盛唐旋舞贵妃杨,大汉当世有李霜!
李霜玉臂一抛,让琵琶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空中。她与琵琶同样灵动,卷起一阵胡旋,直至琵琶稳稳地落在手中。收舞之时,李霜俯身在琵琶上一拨,竟然让脚下的屋顶猛地一震!
一舞终了,拓跋青儿依然是一脸痴迷。
太史信看着李霜被晚风吹动的秀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一梦万里,天上人间。
那天,李霜的观众并非只有太史信和拓跋青儿。
几个街口外的“宝云楼”上,江南大族陈家的庶子陈长风凭栏远眺,痴痴地望着太史信身旁的那一抹倩影。多年之后,权倾朝野的陈长风在睡梦中含笑离世,手中一直抓着一幅画。画中有一个女子,中秋月夜在屋顶上惊鸿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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