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副都护,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若安心迎敌。”高舍屯靠近元载耳语道,“汝为一军之主,切不可自乱阵脚。”
“大战将起,刀剑无眼,公主殿下还是回馆驿更为妥当。”自阿史那霄云登上城楼后一直闷声不语的王霨突然开口。
“有劳霨军使费心。”阿史那霄云苦笑道,“绮罗锦绣裳,岂能上战场,琉璃,吾等回去吧。”
“某送殿下!”高舍屯尾随阿史那霄云,下楼而去。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中午时分,身披精铜鱼鳞锁子甲的吐蕃内副相恩兰·达扎路恭悠悠然来到金城西门外,此时两万多吐蕃大军已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守军不少啊……”达扎路恭手持望远镜凝目望去,只见城墙上影影绰绰站满了人,“不是说护送阿史那小娘子的人马只有两千余骑?”
“副相息怒,吾方才得知,昨日黄昏时分,河中节度副使高舍屯率两千轻骑进驻金城。”满面风霜的闻喜堂掌柜裴诚恨恨道,“某潜行千里,千算万算,却未料到高舍屯老匹夫横插一脚。”
“高仙芝的族叔,不可小觑。”达扎路恭的汉话颇为流利,“数十年来,敢深入我吐蕃腹心之地的唐将,唯高仙芝、封常清二人。”
“那……”裴诚犹疑不决。
“裴掌柜,赞普命大军二十万伐唐,吾身居东路军副将,率两万五千雄兵围攻金城。此刻陇右军困于鄯州,金城郡兵不满五千,更无后援,岂有不克之理?”
“副相所言极是。”裴诚低头哈腰,不敢多言。
“仓促之间,驱使数千士卒守城,高家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达扎路恭紧盯着城墙,“城楼上持镜远眺的莫不是霨郎君?”
裴诚闻言,急忙抽出望远镜,“正是此僚!”
“可惜素叶军被史思明毁于睢阳,不然此行收获就不单单是个大唐公主。”达扎路恭曾出使长安,对王霨早有所闻。
“副相,此贼乃吾杀父仇人,事成之后,请某手刃之!”
“裴掌柜放心,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只是杀之前,某还有些事要问问霨郎君。”
达扎路恭对盛名在外的王霨确实非常感兴趣,吐蕃自兴起于雪域高原以来,百余年间,与大唐既有婿翁之情、甥舅之谊的脉脉温情,又有激战大非川、缠斗石堡城的兵戈相向,故而吐蕃上下对大唐朝堂的一举一动甚是关注,对大唐的青年才俊更是格外留心。
出使之前,达扎路恭已从潜伏在庭州、龟兹的吐蕃细作处听闻了王霨的一些惊人之举。待其来到长安,亲眼见识了素叶军的兵强将勇,达扎路恭不禁心惊胆战:“若非大唐遭遇安禄山叛乱,吐蕃恐将被安西、北庭、陇右三镇压得抬不起头来!”
最让达扎路恭在意的是,王霨一手打造的素叶军拥有诸多惊世骇俗的军械,虽未亲见,但汇集各方只言片语,可知素叶军有覆盖铁甲、轴伸利刃的战车,灵活便捷、射程惊人的床弩,防风御寒、轻省舒适的棉甲……
吐蕃本就对焮天铄地的猛火油、无坚不摧的投石机垂涎不已,而兼顾保暖与防护的棉甲,更是令达扎路恭又惊又喜:“我军得之,如虎添翼;唐人有之,腹心之患!”
从动荡不安的长安返回逻些城后,达扎路恭立即觐见赞普,奏请发兵陇右,收复石堡,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