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这,你出院了别忘了来派出所做份笔录啊!”撂下这句话,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有点逗笑的身影,倏然消失在眼前,去了隔壁轻病号室的周癞子那边……
晚上,刀疤脸和杨苕货、许大炮还有他们的几个心腹徒儿,提着煨汤、苹果、香蕉鱼贯而入,来到病房看望我,狭小的房子一下子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我一抬头,扫视着他们一个个,杨苕货的左臂轻微骨折,用绷带绑在夹板中间,见我吃惊地望着他,他咧开嘴:“我这点伤算个球啊,我当时一恼火,咔嚓,就一下,便把那个臭小子的脖子,直接给扭到他的后背去了……”露出黄森森的一排让人看见恶心死的大板牙朝我直嚷嚷。
“山坡坡里,母牛都死光光了哦!”
“都是给苕货娃儿,吹牛逼给吹死的嘛!”有人迅速接上腔,引来满屋哄堂大笑,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个没完没了……
很多人,他们或多或少的身上都挂了彩。凭自己的血汗,远离家乡,为了挣一口饭吃,为了养活家里的老老小小,他们没日没夜的干活,无论脏的,累的,毫无怨言。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他们骨子深处有一颗善良朴实的心。
是的!在有些人看来,他们是那样的卑微,那样的渺小,那样平凡,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但是,他们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自食其力,养儿育女;从不乞求别人的施舍和怜悯,他们是何其伟大,何其高尚啊!谁敢说他们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苕货他们的到来,也让我知道了引发这场荒唐的“战争”的导火索竟然是:万秃子高价揽下这桩工程,引起当地包工头的妒忌和不满,因此,他们雇人行凶,疯狂报复……
“我是省民工之声的记者,我叫范文怡,听说你们为了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与不法之徒针锋相对……”
“你是大家推举的农民工代表,希望您能接受我的采访,谢谢!……”第二天早上,病房里又来了两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不速之客,自称是省刊的记者,怕我有顾忌,还特意给我出示了记者证……
稀里糊涂地打了一架,感觉也没有招惹谁,打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为了不被人打,不被人欺侮。谁知一石激起千层浪,搞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
一会警察,一会记者,呆在医院里着实有点烦不胜烦的感觉,我跑到医生值班室央求他们:“行行好,大夫,您看我这不疼不痒能吃能喝的,您就给我拆线办出院吧,工地上事还多着呢!”
“我整天躺在这,也不是个办法呀!整个人都快发霉了……”我各种理由接着抱怨道。
看到我牢骚满腹,医生又仔仔细细把我头部脸部检查了一遍,“中,可以出院了,可别忘了千万不能喝酒啊!”一声浓郁而简单有力的豫北方音一出,医生大人终于开恩了……
一场无妄之灾,就这样悄然地平息了,无论是受雇的当地地痞流氓也好,还是施工队老老少少的民工也好,其实,大家都是这场工程承包冲突中的受害者,没有输赢之分。
唯一有一点,自此以后,无论我“栓娃子”走在哪,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瞧,他就是那个不要命,会打架的栓娃子……听说还是个练家子,会拳脚呢,可招惹不起!
一时间,在人们心中,我似乎成了一个明星人物,有时走到大街上,就连上次交过手的那几个小混混,都躲得远远的……
要说明一点的是,因为想当然的原因,最终,种种理由推诿,我也没有去派出所作笔录,事情不了了之……